“之言。”她目光中似有無數光華神采流轉,看得他移不開眼。
他低頭,又用力環了環懷中佳人,用下巴抵住她額頭,鄭重說道“小笙,我自知一介布衣,見此情此景亦無可奈何,但我柳之言堂堂男兒,自詡經世之才,若我他日皇榜高中,定不負卿”。
孟笙歌默然,伸出十指與他相扣交纏“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
明月當空繁星如許,月色輕柔撒下一片銀輝,朦朦的看不真切,柳之言就這樣抱著她不言不語,可她卻覺得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已經得到了最安定的幸福,仿佛一株風中飄蕩的蒲公英終於駐了足。
兩人即已互通了心意,來往便愈加頻繁,從前柳之言一日不過來上一次,一次待上兩個時辰,那夜之後竟是一日要來上三五次,隔三差五還差人送些書簡詩信。
連紅袖也常說“柳公子如今倒是真待小姐好,授個書畫課也不忘指導小姐詩詞”。
孟笙歌聰慧如斯,聞弦歌而知雅意,卻也感謝這丫頭看破卻不說破,“如今倒是愈發沒大沒小了,也學會打趣你家主子了麼?”紅袖笑著跑開,她便也收了詩信轉身回房。
這樣的朝夕相對,孟太尉和夫人必定是不知的。
雖說二人兒女情長日複一日,可孟笙歌心頭卻始終掛著揮之不去的擔憂,一日更甚一日。
柳之言不過一屆寒門士子,可她孟笙歌是大昭當朝太尉嫡女,身份地位可謂是雲泥之別,縱使她百般願意,父親母親又如何能應允於他。
問他,他也總是抱以清淺的微笑,卻隻是不語。
日子就這樣波瀾不驚的,轉眼又過了大半年。
仲秋澄清的天,像一片一望無際靜若止水的碧海,雖是暮秋卻不見梧葉飄黃的瑟瑟之景,反倒是天朗氣清,桂子飄香。
按例到了這個時辰柳之言早該過來,但眼見著就快日中卻也不見人影,孟笙歌心下著急卻又不好遣人去問,隻好伏在軟榻上輕輕撫著瓶中供的一株木芙蓉。
“小姐,柳公子來了”紅袖笑著卷起了簾子,引著柳之言徑直走進了內室。
孟笙歌放不下擔心,張口便問“怎麼這個時辰才來,今日可是有事?”紅袖見狀默默退了出去。
柳之言今日神色卻與往日不同,平白的竟帶了幾分鄭重之意“小笙,我今日。是來辭行的”
“你說什麼?!”柳之言的話像是迎頭一棒,重重擊在她心上,孟笙歌鼻頭一酸便要落下淚來。
柳之言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語氣滿是真摯而溫柔“小笙,我對你的承諾片刻不敢相忘,隻是如今已是秋試之期,我不想再耽誤,也不願委屈了你,待他日我金榜題名,定風風光光回來迎娶你。小笙,你要等我”。
“好,我等你”孟笙歌將頭靠在他肩上,他的下巴摩挲著她的發。
屋內紫金香爐一縷青煙嫋嫋繞繞,一對小人兒久久相擁。
柳之言是子夜時分走的,他說不想讓她見了傷心。
孟笙歌自然也知道,既是他不願她相送,那便不送好了。
柳之言還未出府門,便聽得一陣琴聲婉轉延綿,脈脈一線,不絕如縷,抬頭見月色溶溶如水,想到那倩影在月下撫琴,靜默良久,終是拿起行李,出了府門,複又轉身向長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