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一片粉紅一陣春雨,燦爛的桃花樹下站著年輕的美女子梁未靜。淡粉色的衣衫和桃花一樣耀眼,臉上的紅暈顯出青春朝氣,芊芊玉手玩弄著桃花。太初趴在樹上打落桃花,丫鬟梨香在花雨下沉醉。

又到一年春好時,一束桃花一陣雨。未靜欣喜地感歎。忽聞老爺來了,梨香忙去扶著從樹上掉下的太初,未靜呼一聲逃回了房。梁老爺見太初和梨香玩鬧,便批評了一番。梨香匆匆回屋,未靜早已端坐桌旁認真地讀書。梁老爺正想誇讚,卻發現裙邊的花瓣,便質問她是否又去花園念書了。未靜不知如何自圓其說。

梁老爺看著甜美可人的未靜:今日我們府上,京城達官顯貴紛至遝來,更有不少少年俊才,那日提及的範公子也會來。梁老爺笑眯眯地看著未靜,他可是爹為你看中的夫婿。

未靜顯出不悅的神色:一年前爹爹相中了金洪烈金大人家的公子,現為何變卦了。

官場如戰場,短短一年發生了很多事。範羽林範公子乃吏部左侍郎範之仲獨子,彬彬有禮武藝超群,真是一表人才。未靜裝出滿口誇讚的樣子,心不在焉。

未靜啊,你今年十六了不小了,這範羽林可沒有京城公子哥的紈絝之氣,為人正直仍有赤子之心,爹相信他是個能對你很好的人。

好了爹,我見就是了。不過今天最重要的還是您的壽辰,我。未靜兩眼放光微笑著說道。

自古女子守閨閣,今日這麼熱鬧你就不要出麵了。

未靜不依不饒:爹爹是否嫌棄女兒貌醜嚇壞客人。梨香和老爺都由衷露出笑顏,誇讚小姐是金陵的大美女,本該驚豔四座。未靜笑著走到梨香身邊,說她也是梁府甚至整個金陵最漂亮的丫頭,這要是有機會進宮必成為後宮紅人。梨香挽著小姐的手臂,嫌棄地說皇上都已年屆古稀了,給他做孫女還差不多。未靜撲哧一笑,梁老爺告誡深閨女子莫談朝政。

未靜嫣然一笑:梨香說的可都是實情。

梁老爺吩咐二人不許外出就關門離去了,未靜梨香相視而笑。

正午,未靜躲開家丁女仆,偷偷到了後院牆角,她小心謹慎左顧右盼,卻迎麵撞上了太初,嚇了一大跳。太初不知所措地撓頭問小姐為何在此。

今天是爹爹的壽辰,要親自給他買份賀禮。

看著清新可人的未靜,太初不安地說她上午剛被老爺訓過,不要出去惹事了。

惹事?我梁未靜是這種人嗎?此番隻為給爹爹挑選賀禮,出不了任何事。你不願與我同去,且幫我保守秘密可好?

那萬一老爺問起來。

有梨香幫我兜著呢。太初,廢話不多說,我走了。未靜爬不上牆邊的樹,就讓太初做人梯。輕巧地站上太初的肩膀,挺身趴著看外麵的街道,心裏十分歡快。太初快堅持不住了,可未靜半身到了牆上就停住了,看到有人走過來,就用力一頂,未靜整個人瞬時翻了出去。

太初,在這裏鬼鬼祟祟幹嘛呢。管家看著太初問道。

嵇老伯,梨香的簪子找不到了,我給找找。太初假意躬身四處尋找。

嵇伯和善地看著太初:你和梨香可真要好。太初尷尬地笑著聽嵇老伯說著:老夫看著你們長大,就覺得你和梨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太初,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也該……太初微笑著點點頭,心猿意馬地瞥瞥未靜消失了的牆頭。

那一頭,越過高牆的未靜卻壓在路人身上,她不覺得疼,立馬起身拱手,低頭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男子起身拍拍灰塵,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他身著白衣麵目俊朗,濃眉星目十分精神。正午的陽光照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一股自來的陽剛之氣。眼前這個女子,身著粉衣,膚白貌美,身材窈窕,大大的眼睛好像會說話,眼波流轉自是一番俏皮和靈動,朱唇輕啟嬌豔欲滴:我也是從牆上摔下來才會砸到你。

男子正想問她的情況,未靜卻頭也不抬地轉身走了。男子笑了,那微笑,如午後陽光般溫暖:真是個莽撞的小女子。他抬頭看看這高牆,笑意隱退陷入思索。

未靜大步流星走在街上,偶得機會出來,她十分得意:剛才幸好有那老兄墊著,不然我可就受罪了。想回憶起他的樣貌卻隻覺陽光刺眼,那眉清目秀的男子被陽光模糊了樣子:都怪那個太初,平時就笨笨的,這次幹脆把我扔了出來,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訓他。

未靜走在熱鬧的街上,靈動的目光停留在一個玉器店:爹爹平日對玉器頗有研究,如果我送他個玉雕他也會高興的吧。她顯出興奮滿足的微笑:不過如果他問起來是哪裏買的?

未靜眼睛咕嚕嚕地轉了轉,得意地想到:如果梨香在房間裝作是我,那現在街上買禮品的不就是梨香了。她高興地走進玉器店,恰與一藍衣男子擦肩。她挑來挑去挑了一個玉麒麟:老板,有沒有更大更光滑做工更精細的啊。

老板打量著這個美貌少女——烏黑的頭發垂在肩上,粉色的衣衫更顯皮膚白嫩,全身上下有股自成的清新純真,像這個季節盛開的桃花般平靜美好:再貴我都買的起。未靜臉泛桃花微笑地說著。

不是啊小姐,本店最貴最好的玉麒麟被剛才那藍衣公子買走了。

未靜朝老板手指的方向一掃,早就沒有男子的影兒了。她嘟著嘴想了想便略帶不悅地說:那好吧,就這個了老板,給我包的好看一點。

看未靜笑的那麼開心,老板也笑了:小姐怎麼和那個公子都要了玉麒麟啊,今日是梁大人的壽宴,你們都是去送禮的?

未靜笑而不語。

想那公子器宇軒昂,一副貴族氣派,定是從京城來的王孫公子吧。

未靜顯出好奇的樣子:怎麼,他很特別嗎?

怎麼說呢,反正和小姐相配,自成一對男才女貌的璧人。

未靜玩弄著頭發:難道比那個白衣男還要俊朗?難不成是那範羽林?她笑了。

老板把玉麒麟裝在紅盒裏,未靜提著樂悠悠地走了:爹爹心裏眼裏完美的範羽林,究竟是怎麼樣一個人呢?未靜暗自思量。

到了梁府門口掃視了一番,未靜決定從後門溜進去,卻見守衛的人站在那裏神情專注,絲毫沒有鬆懈。她一時卻步,但見一男子在那裏晃悠。這個灰色衣衫的男子,黑發束紮,看背影也是玉樹臨風。回過頭看到發愣的未靜,二人對視,男子竟柔柔地笑了,未靜也從尷尬變成微笑。

男子目光溫潤,臉型微圓,有親切的笑容和俊秀的美目,看衣冠打扮也似貴家公子。那一瞬間的微笑純淨可愛,溫柔了整個場景。

你是誰啊,在這裏幹什麼。

在下範羽林,今日與父親大人到梁府做客,無所事事便到處走走。

未靜的臉上帶著愜意的微笑,說她是梁府丫頭梨香,此番偷跑出去是給小姐買賀禮。羽林心領神會為其解圍,用袖子遮擋著將從後門送入府內。

羽林微笑著走到小姐閨房前,未靜卻沒有抬頭,梁老爺叫住羽林,他笑著回頭,未靜適時躲進了房。她關上房門,平複心裏的緊張,聽門外羽林和梁老爺談笑著走開了。

梨香拉著未靜的手:小姐,老爺一個時辰前來過,嚇死我了,我說我在睡覺他就沒有進來。看未靜心不在焉,推了她一下,小姐。

未靜眼中含笑,興奮地說道:梨香,你知道我剛才看到誰了嗎?

誰?

未靜微微一笑:範羽林。

範羽林範公子?他,怎麼樣。

未靜想了想,含笑地說長得還不錯,看起來人也挺好的。說著把盒子放到桌上坐了下來。

梨香笑著坐到她身邊:可是你理想的夫婿?

理想倒談不上,可還是有點心動吧。未靜輕輕地拍了拍桌子,眉飛色舞地說。

梨香笑了:希望老爺今夜的壽辰過得圓滿,更希望小姐能和範公子有個好結果。

未靜卻看著紅盒子發呆:是誰買了玉麒麟。她托著腮幫露出希冀,到了晚上就可以知道了。

夜晚,未靜在“桃花林”看熱鬧的大堂,多想加入其中卻被梨香勸阻,隻得在冷寂的後院遠遠地看著。

梁府門前的空地上燃放起絢麗的焰火,未靜的明眸裏閃著激動的光芒,煙花在深瞳裏綻放:煙花雖美可惜很短暫。不過能找一個知己,在最美的夜色裏看著最絢爛的焰火,就那麼一瞬的時光此生便也無憾了。她默默地歎息。

梨香提著盒子上前與未靜耳語一番,未靜卻將盒子搶奪說要親自去送。梨香雖有不安卻仍被說服,隻由她向熱鬧的前院走去。未靜滿懷興奮悄然快步,不覺間便到了後門,她悄悄地推開門來,卻見一高個膚白的男子站在那裏:嵇承,你怎麼在這兒。

嵇承微微一笑,不大不小的眼裏透露著和善的光澤:小姐,爺爺讓我在後院等你。

等我?未靜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

他說這種場合,小姐你肯定會來湊熱鬧。

未靜將盒子向後挪了挪,撅著嘴不悅地說:那我也有好禮相贈,也想給爹爹祝壽嘛。

嵇承的眼睛眯縫成了一條線,溫和地說道:那我幫小姐交了去?

未靜隻得乖乖地交出手中之物跟著走入了前院。看嵇承將紅盒子放到木桌不起眼的角落,未靜滿臉不悅。嵇承一回頭卻已不見未靜。原是她悄悄躲在柱子後,苗條的身型被圓柱所擋,嵇承掃視了大堂幾遍也未能尋得,不覺懊喪。

未靜在柱後偷看大堂裏的景象——與旁人敬酒一臉溫和的羽林,開懷大笑的爹,目光轉了一圈,停在一個白衣男子身上,他站的不遠,麵帶笑意和身邊的男子說笑。這個白衣男子就是中午被我砸到的人吧。她心裏偷笑,他果然來了。

白衣男身邊是個灰衣男子,他雖在微笑卻還是留意著一切,冷冷的笑隱約浮現在臉上;他的身邊是一個綠衣男子,長著一張俊朗的少年模樣,笑的很純真,未靜的目光最終停留在第四個男子身上——他身著藍衫,黑發用藍色發帶束起,劍眉星目眼神明亮,鼻子高挺嘴唇薄薄,白淨瘦削的臉上找不到一點瑕疵,那劍眉顯得英氣,那目光神采奕奕,就算在三個俊俏的男子身邊,就算和英武的白衣男子相比也毫不遜色。

未靜收起凝視看了一眼羽林,略有醉意的他臉上泛著紅暈,她不自覺地掃過白衣灰衣綠衣男子,定格在藍衣男子上——白衣男子年輕俊朗,灰衣服的冷酷英俊,綠衣服的相貌堂堂,可這個藍色衣衫的無疑是整個大堂最出離的人,他似笑非笑,白淨的膚色讓他在一眾粗糙的男子間更顯明**人。秀氣,俊朗,如清風拂麵。

他是誰,他們三個又是誰?

酒過半餉,不停有人給梁老爺進獻賀禮,未靜打了個哈欠,忽而眼睛亮了,原是那四個男子走向獨坐大廳牆邊的梁老爺。跪倒在前自報家門,梁老爺笑著讓藍衣男子向前,羽林注意到了這一幕迅速走到梁老爺身邊。

藍衣男子打開紅色盒子,未靜看到那光滑閃亮的玉麒麟:就是他!她顯出驚喜的神色,梁老爺在這一瞬呆住了,羽林猛撲過來護住了他,盒子裏噴射出三根銀針,因羽林的飛踹而射歪,旁坐三人應聲倒下,羽林則護住了梁老爺。

守衛們突然出現指揮著人們散開,舉著火把的大批人馬圍住了大堂。四男在慌亂的人群中想全身而退,背靠背對著守衛。未靜大驚失色,羽林扶著梁老爺起身:你們終於來了。梁老爺笑了起來。

還沒等未靜反應過來,四人互相掩護站成一個圈,熟練的劍法讓人難以近身,好不容易打倒了一波,更多的人圍攻了上來,四人被形成合圍之勢難以脫身:秀明,你和智明先逃出去,我和未明掩護。麵容俊秀的綠衣男子厲聲說道。

不,慧明,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任務,要死也死在一起。白衣智明說道。

我們一定能殺出重圍。藍衣秀明大聲說道,劍眉星目更顯俊朗。

四人又拚殺起來,守衛們都被打退躺倒在地。羽林見勢不妙,便從邊牆拿過紅纓槍衝出來,氣勢非凡,旁人無法近身,智明輕快地躲閃也絲毫未傷一分。正當羽林與智明混戰時,四五十個弓箭手出現,跪地拉弓蓄勢待發。

未靜來不及反應,癡癡地看著這一切:原來這四個神秘男子是來刺殺爹爹的。她的腦海閃過白衣男子見她時溫暖的笑:而現在,他們被困住了,不知爹爹如何處置。

羽林收起紅纓槍退到梁老爺身邊,梁老爺笑著站起來:你們是逃不出去的,束手就擒吧。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想衝出重圍,卻紛紛中箭受傷。一撥人退去,四人拔掉手上腿上的箭,滴著血向梁老爺刺去。

爹!未靜驚呼,智明循聲望去,看到跑出來的未靜,一時停頓恰被羽林刺中了胸口,吐血倒地:智明!三人叫到,灰衣的未明過來扶起智明和羽林對招。

梁老爺示意羽林停手,更怒斥未靜:你怎麼在這裏!

他示意羽林帶走未靜,羽林和未靜對視:怎麼是你。羽林將她強行拉開,這裏有刺客,不便久留,你不要再胡鬧了。未靜向大堂投來不舍的目光,在被拉離的瞬間再次看了眼四個男子,目光全全停留在秀明深鎖的眉頭和略顯戾氣的目光中。

又有四五十個人拿著弓箭對著四人。四人兩兩互視,嘴角留著血的慧明說道:我們四個今天看來是走不出去了。

未明苦笑:看來我們一個都走不了了。

智明搭著秀明的肩膀:秀明,雖然答應過彩軒,但我想我們做不到了。

四人扔掉劍,被守衛們捆綁起來帶了下去。大堂裏隻剩梁老爺一人,他大笑幾聲:想趁著我大壽來作亂,如果我梁延年這麼容易被算計,還能活到今天嗎?

四人被關在隻有一個高高木窗的黑牢,月光清冷地照射入屋,智明說道:梁延年沒有立刻殺了我們定是想從我們口中套出什麼,隻要什麼都不說,想必還有辦法活著離開。

慧明苦笑著說:我們有四個人,隻要還有一個活著,對他來說也夠了。

坐在一邊的未明冷笑了一下:我可沒想活著回去。

秀明看著三人:不要灰心喪氣,隻要都還活著,那一定還有希望。

智明看了看冷靜從容的秀明,歎息著說道:不過那個灰衣男子怎會適時出現,擋了我們的毒針,而梁延年看起來又胸有成竹。

慧明看著智明,略有所思:他好像已經知道我們的出現,更像在等我們動手。

未明坐倒在幹草堆上,背靠著粗粗的木欄杆,嘴角現出苦澀的笑意:難道殺了那三個人是運氣嗎?為何要在最後功虧一簣。

智明麵對著欄杆重重地拍了一掌:一定有人泄密,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看了看木窗外,心想:義父,是不是我們四人都要命喪於此,帶著遺憾和愧疚去地底下與你相逢?

未明冷冷地看著木窗下的月影,眼角含笑:我倒是不怕死,隻是沒有了我們彩軒怎麼辦。

智明麵帶悲傷,黑暗的長廊有了響動,四人警覺起來,隻見兩個大漢打開牢門,把未明托了起來,還未等三人反抗便已關上牢門:為何我如此無力。智明在牢門口慢慢跪地,秀明坐倒在窗前,慧明也無力地倒下。

未明裝著虛弱無力的樣子,出了牢門開始掙紮,試圖將二人打倒,卻被重擊背部:想逃?你不知道剛才的箭塗了迷藥嗎?二人笑著把未明拖了出去。三人困在小小的黑屋看著未明遠去,眼含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