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茶館(2 / 2)

“入得梅門,自是梅門子弟,這可是梅大師親口說過的,大師晚年已不再收徒,你們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份。”黃老搖頭。行有行規,梅問雪的弟子,他就不要打主意了,一眾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收徒之事果然無人再提。

嶽青平回到座位處,台上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來,她端起茶喝了兩口,好久沒唱了,嗓門有些啞,難怪唱歌的人天天要吊嗓子。

“小姑娘叫什麼名字?”隨老坐到了嶽青平的對麵。

“晚輩叫嶽青平。”嶽青平恭敬地說。

“姓嶽?”隨老沉吟了一下,“嶽君來嶽老將軍,小姑娘認識嗎?”

“是家祖。”

“你是嶽老爺子的孫女?”隨老有些激動,竟然一下站起來,“怪不怪,怪不得眼熟。”

嶽青平不解:“老人家認識我爺爺?”

“認識,認識,你不認識我了,我可還記得你。有一回你爺爺帶你來萬寶居,我還給你爺爺倒了一杯茶。”

“高山流水?”嶽青平睜大了眼睛,真有這麼巧?

“對。”隨老很滿意嶽青平的神態,小姑娘終於想起來了。

嶽青平當然記得那杯茶,她從來沒見過茶裏還能出現如此絕景,比她手中的筆還要靈性。回家後,她找來差不多大小的琉璃杯,努力回憶當時的茶葉量和泡水量,努力記起當時的手法,茶壺的高度和手臂起落的比差,一遍一遍地試驗,做得多了,居然也讓她學得初具規模。她記得她給梅問雪大師倒茶時,就是用的這個手法。梅問雪笑著說:“雖然畫得不到位,倒也初具形態。”當時大師問是誰教她這手藝,她說自己琢磨的。大師很驚奇,又問她:“來我這裏拜師的人,都想成為名家,開課開館,你想來我這裏學畫學琴,想學到什麼程度?”她搖頭,坦白說:“我從沒想過要學到什麼程度。我隻知道很想學,很想跟著心意走,這些才藝對我來說,多是修身養性,並非功利之舉。”大師笑了,“這些手藝別想著發財,不過窘迫之日,謀生倒是可以的。”一番話,算是留下她了。

隨老叫來一壺茶,推到嶽青平的麵前:“來,倒個高山流水我看看。”

嶽青平麵色一窘,像偷東西被人發現了似的,連耳朵都紅了,拘手拘腳的,“隨老,晚輩......”

隨老似是看穿了嶽青平的想法,嗬嗬一笑,“別緊張,讓我看看你的手藝。還有,你既出自梅門,自是與我們同一輩份,不用稱晚輩。”

嶽青平隻得站起來,右手執壺,壺口垂到玻璃杯上方一尺,開水從壺嘴裏跑出來,在杯底蕩起一串煙霧,青綠的茶葉迅速浮上來,水繼續從上往下壓,茶葉被趕到兩連聚集成一座高山模樣,將壺嘴放低,沿著茶葉中間緩緩注入,一道白水細細呈現,像一道從高山流下的瀑布。

隨老看著,點點頭,果然心靈手巧,能憑一份記憶將這手藝琢磨到這地步,難怪被梅老爺子看中。

茶衝完,嶽青平拘謹地站到一邊,等著隨老發話,這可是實實在在偷來的藝,她很忐忑不安。

旁邊有人看著:“喲,小姑娘還會這一手,不簡單啊,這可是隨老從不外傳的絕活。“

隨老放下煙鬥,指著玻璃杯說,“你放茶葉地方不對,應該放在壺嘴的對麵,水下下正衝,衝時手勢由上至下,力度均勻,中間不能換力,一息而成,開始的高度是一尺三寸,最後的高度是三寸。水流成線,越細越急越好。”他又取出一個杯子,招來一壺水,“來,再試一遍。”

嶽青平依言上前,按照隨老剛才說的,又重來了一遍,這一下,隨老露出滿意的笑容:“你七八年前來這裏是不是來學畫茶的?”

嶽青平不好意思地笑,“最初發現這裏,是衝畫茶來的,後來發現,這裏很多精髓,學之不盡。”

隨老說:“以後沒事就常來吧,我那些弟子中沒有一個有你這麼心靈手巧。梅老爺子有眼光。”他招來開始倒茶的那個人,“這是我兒子,隨左,我叫隨開,以後讓隨左教你畫茶。”

嶽青平更加不好意思了,剛才都說了,這是隨家不外傳的絕活,怎麼能......

“也就是個玩,並沒有多大意義,說不外傳是因為沒遇到有天賦的人,你天資不錯,又有興趣,想學就來學,不要有心理負擔。”隨老自然看得出嶽青平的心思。

嶽青平不再推辭,又微微鞠了個禮,算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