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身前成山的文件,楊海若緩步踱到帳門外,看著無盡的天空,喃喃道:“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是不信,我也沒法拒絕。”
是夜,月黑風高,楊海若喬裝而走。
同樣是這個夜晚,王三也終於來在了起平城附近。
埋伏。
回了帝國一趟,將那封信塞進軍用信囊之內,王三便趕了回來。他也沒有打算憑楊海若幫上什麼忙,心中想的,不過是讓楊海若試探一下源天教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接下來,還隻是等。
遠遠地王三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起平城之內的氣息和上次有了很大的差別,城中的巡邏人員也明顯增多,完全就是一副臨戰的模樣。甚至,他還看到一名白袍光頭的老者在眾人簇擁之中在城內巡視。
就是那天動用了法陣力量的地仙門長老!
不用想,這必然是防著自己的!
由於距離太遠,王三也隻能看個大概,分不清那名光頭老者的身體狀況如何。
一偏頭,遠處來了四輛馬車。
在這隻有點點星光助人視物的深夜,那四輛黑色的馬車很難發覺,若非在此間,那四輛馬車沒有掩蓋行進時發出的聲音,王三也很難發現。
所以王三才隻看到了那名光頭老者。在周圍幾支火把的照耀下,他特別地顯眼。
馬車緩緩駛進起平城。
城門處,火把大亮!
馬車之中的人走了出來。
在手中望遠的竹筒後,王三的天眼全力而開,一時精芒爆射!
“嗯?”走出來的四名老者,還有那位光頭長老,突然心生所感,轉頭望向一側的山腰。
距離太遠,感知不到。
那種被人鎖定的異樣感覺一瞬而逝,之後便歸於靜寂。走出來的一人問道:“老五,這裏出過什麼事嗎?”
光頭老者歎了一口氣,道:“大師兄的徒弟來過,大鬧一場。現在不知所蹤,不知生死。”
“王三嗎?唉。”歎了一口氣,幾名老者便什麼話也不再說,走向山腳地仙門的山門。
王三靠在一棵大樹之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幾個人他都看清了。
莫高知,樊萬一,還有兩個不認識的老人。不用問,都是源天教地位最高的人。
源天教和地仙門,一夥的,沒跑了!
王三摸了摸懷裏變回原形的雲多多,喃喃道:“不好辦啊……”
五名老者走進地仙門中一處密室,其中已經有四個人等著。屋中隻燃著一盞油燈,燈光不過豌豆大,極其晦暗。然而即使在這樣的陰暗中,中間的三名老者,也可以明顯看出有些精神不振,懨懨。
屋門關上,九名老者落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語。
“過了這些年,我們幾個師兄弟終究是聚在了一起。”
“可惜,老大化道了。”
沉默。
“大師兄也早就走了。”
“我們也快了吧?”
又是沉默。
“終於也走到這一步了,你們準備好了沒有?”莫高知說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話。
“被王三鬧了一番,所以要多準備一些天。少則十日,多則月餘。”
“王三呢?”
沉默。
莫高知歎道:“大師兄沒有阻止我們,沒想到大師兄的徒弟卻來擺了一道。不知道這算不算天意。”
樊萬一道:“老莫,你怎麼還是改不了口?你可是大師兄的弟弟啊!”
“從我背著他搞這一套開始,我就沒臉做他的弟弟了。再說,我是他撿來帶大的,怎麼好意思真的認他做哥哥?不說了,不說了。”
再次沉默。
這些老者,年長的已近八十,最年輕的,也六十有九。此間年月在歲月長河中掙紮,該看開的已經看開了,該打碎的也都打碎了,隻有該忘卻的,卻始終忘卻不了。
“老二狀態最好,做陣眼吧。我和老五壓陣,其餘人協助,隨時準備進入陣眼。有問題嗎?沒有,就回吧。”莫高知說完,緩緩起身,緩緩邁步,緩緩離去。本來極其硬朗且元氣力量磅礴的身軀仿佛經過萬載洗禮,佝僂不堪。
一幹人等同樣,沉默著離開了密室。
有些事情,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做了,便隻能往前看,任何回頭回顧,都是毫無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