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上船,哪裏敢停留?也不知東南西北,往水寬處劃去。晨曦初露時,靠岸一問是江都。上岸吃了飯,也不敢停留,華為雇了輛驢車,載至正和金滿倉。過高郵,天色已晚,尋了客棧,大家飽睡。又行三四日至寶應,又行五六日至宿遷。宿遷古稱鍾吾,乃東周鍾吾子爵封地,建鍾吾小邦。秦滅楚後,將鍾吾國改為下相縣。後更名司吾,南北朝時重劃為宿豫。唐代宗李豫時,避諱易名為宿遷。
那驢夫道:“再行一日過徐州,便入安徽境地,早年在安徽經商,被落草山林之徒搶了一空,今生今世不願入安徽。”安徽是青龍幫新擴充地盤,金滿倉大罵驢夫混賬。驢夫見這個獨耳人崢嶸恐怖,也不敢多言。燕息笑道:“明日送我們至徐州,再回去可否?”驢夫道:“徐州的馬陵山常聚盜匪,也去不得,說不定也有安徽的盜匪在裏麵。”
金滿倉是用毒用藥的行家,路上配藥調理,傷好了一半,此時已能慢慢行走,聽驢夫連徐州都不願去,明擺著讓自己走路嗎?又聽這驢夫老是說安徽不好,那青龍幫自然也不好了,照那驢夫屁股嘭一腳,將那驢夫踢個筋鬥,罵道:“滾你娘個蛋,老子不坐你的破車,顛得屁股都疼。”驢夫見這金滿倉行凶,以為這夥人是盜匪一夥,爬起來趕驢便跑。華為追上送五兩銀子,那驢夫驚喜非常,收了銀子,跑得更快。
燕息聽說青龍幫與白鹽幫常在安徽爭地盤,打打殺殺的,聽那驢夫之言,也不願意去。金滿倉笑道:“有我在,盡管放心。”華為心想:“這多日行走,甚是勞累,宿遷是清濕之地,正好歇息幾日。”笑道:“嚐聞那西楚霸王勇力過人,雙手可舉千斤巨鼎,一代逸王,何不去瞻仰一下?”清雲聽華為讚美甚麼霸王,心中不服,也閑不住,四處找事鬧鬧,見路邊一住戶,用石頭壘的矮牆,腳一踢,那牆嘩啦倒了,順手舉起一塊大石塊,足有三四百斤。
那家主是個小老兒,跑出來,看到一個怪人,舉起大石塊,不知何故。一個小孫子從老兒胳膊下鑽出,看之耍把戲,拍手大叫。清雲哈哈大笑道:“西楚霸王是不是這樣的?”那老婆子見有人推到牆,拖根棍出來,開口想罵,見如此情形,嚇得呆了,一輩子哪裏見過這等莽漢,醜的嚇人,力氣也嚇人,急忙把小孫子摟入懷,仿佛有人要搶一般,那孩子定要看把戲。那老兒聽清雲說是西楚霸王,心想:“這塊大石頭,我與兩個兒子,用牛車好不容易拖來的,這漢子舉手便提起,真是霸王再世。”極力奉承道:“霸王也未有好漢這般氣力。”
那清雲得意洋洋,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鄰居們聽到牆倒聲音,都攏來,見有人耍把戲,擠了二三十人,爭相叫好。清雲更是開心,轟隆一聲,將那大石甩在眾人腳前。那些村民擔心石頭砸到,擁擠推搡摔了一片,有個年齡大的,嚇得魂都沒了,叫道:“哪裏是霸王,分明是閻王。”眾人哈哈大笑,華為和燕息也笑得打跌,真是呆子笑話多。
待眾人散去,那老兒上前挽著清雲之手不放,定要留清雲等人吃飯,反把華為和至正等人冷淡。清雲第一次見有人如此相待,更是得意,渾不把至正等人放在眼裏,進入房間,大剌剌地坐在主位,亂指揮道:“你坐這邊,他坐那邊。”吆五喝六起來,其他人隨清雲去鬧。
燕息氣清雲胡鬧,有心整一下這家夥。給了幾兩銀子讓那老兒買些飯菜,老兒推脫不要,定要傾其所有招待一下“霸王”。待老兒酒菜上桌,雖不是豐盛,也是滿滿一小桌,那小孫子擠進來也要吃,燕息拉在懷中,小孫子倒是乖巧,道:“好姊姊,你真漂亮。”華為心想:“此地遠不如蘇杭揚富裕,但民風極是淳樸,也是難得之地。”燕息聽小孩子讚美,心中極是高興,從懷中摸了一顆珍珠給小孩,孩子爺爺看到,定是不許,嗬斥小孩,那小孩哪裏見過如此好玩之物,定是不放。至正道:“阿彌陀佛,老施主,酒菜如此豐盛,一點孩子禮物還是收下吧。”華為也勸了句,那老兒見如此,勉強收下。清雲等人也不客氣,伸手便抓,燕息見之生氣。金滿倉摸過酒壺,打開,一陣清香,叫了聲:“好酒。”清雲聽了,伸手搶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半壺,也是大叫道:“真的是好酒,好酒,霸王喝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