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現在。
“那場景我至今還曆曆在目呢！”樹妖姥姥嘎嘎地笑道，“把暈厥了的你帶到洞外，等著你醒來後和‘曉’合體……結果你卻哭著喊著要殺了我，鬧騰了半天，一直鬧到救援的道士們趕來。不過看來雖然你當時是那種狀態，還是記住我臨走前說的話了。”
“如果想繼續活下去，就來你這裏取劍，然後變成你的手下？這種話怎麼會忘記。”燕赤霞冷冷地答道。
“哈哈哈……，記性倒是不錯，不過怎麼來一趟要花這麼長時間？！是不是被什麼懦弱的感情牽絆住了，可憐可悲的人類？”
“還不是你自己藏在這個鬼地方了。”燕赤霞冷淡地說道。
“哈，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第二次機會當然應該由自己來爭取！”
燕赤霞默默地盯著樹妖姥姥的臉：“我時間不多了，你隻要把劍給我就好，其他的話就沒有說的必要了。”
“嘎嘎……時間不多了……但是，這樣好嗎，滿口謊言的小騙子？你那溫柔的師傅可是要你保證，絕不會尋找這把劍，真正地死掉啊！那可是我見過的最感人的場麵了，你那張痛哭流涕的臉上交織著絕望，悲痛，麵對著臨死前的師父……嘖嘖嘖，誰都會覺得你絕對真的很愛他，一定會永遠保持你的忠心。說實話，那師徒生死訣別的場景可真是少有的感人肺腑啊……就這樣背叛你那個親愛的師父，合適嗎？”樹妖姥姥邪惡地笑了笑問道。
“死了的人什麼都不會知道。”燕赤霞麵無表情地說道。
“真是絕情啊！他明明那麼愛你，心甘情願地為你的背叛奉獻上生命……而且，他可是欺騙了自己的師父和師兄弟們，偷偷讓你的鬼魂覺醒了呢！寧願打破自己應該遵守的戒律，與鬼和妖同為一伍，也要成全你的幸福，真是可憐又可歎啊……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撐過五年！真是奇跡啊……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樹妖姥姥瞪大了黯淡無光的眼睛。
燕赤霞不屑地瞥了瞥嘴角：“是意誌。我用意誌創造了一個臨時的靈魂，雖然是殘缺而模糊的，但也勉強能支撐身體的運轉了。”
“你總是能不斷地給我帶來驚喜啊！真不愧是神器，這種事情也能做得到！”樹妖姥姥發出吃驚的沙沙聲，大笑著說道。
“別再說廢話了，趁我還活著的時候，趕緊把這事辦完吧！”
“嘎嘎……就算我給了你，你也無能為力啊！你有什麼辦法能讓被封印在其中的靈魂轉移回自己的身上呢？”
“這種事不需要你操心。”燕赤霞冷淡地說道，但是背後慢慢滲出了汗珠。沒錯，自己也沒有辦法能讓靈魂回到自己身體裏，但是時間已經不容許多想，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可不能白白幫你，”樹妖姥姥狡猾地一笑，“我為什麼要再救你一次啊？”
“你不是一直想擁有天下最厲害的魃魔神器‘月曉’麼！現在，你離你的願望隻差一步之遙了。”燕赤霞冷冷地說。
“嘎嘎……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還保持著五年前的想法呢？再說，連師父都背叛的人，”樹妖姥姥撇了撇嘴，嘲弄地笑道，“會給我帶來什麼好處呢？”
“所以說，你想賴掉你當初給的承諾了？！”
“這個嘛，大概是吧……”樹妖姥姥無賴地笑道，“要是你早來了那麼四五年，也許我還會答應……”
燕赤霞咬了咬牙，說道：“那我再加一個條件吧！”
“哦？是什麼？”
“我會把寧采臣帶到這裏！”
因為驚訝，樹妖姥姥的眼睛折射出一道銅綠色的光澤。她右手攥住拐杖，說道：“這可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承諾呢！”
“寧采臣似乎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厲害啊……”燕赤霞嘴角輕輕上揚，“你派出去的那些怪物似乎都有去無回，這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鑒於你應該非常了解我和他的關係，所以，你該清楚地知道，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他站在你的麵前。”
“正是因為我非常了解你們的關係，我才會感到困惑，你會背叛寧采臣？嘎嘎……這可讓我更有興趣了！原諒我對滿口謊言的你產生質疑，能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理由嗎，你這個背叛成性的騙子？”
“為了把上官小玉帶到這個世上。”燕赤霞平靜地說道，臉上連一絲波瀾也不曾出現。
“把寧采臣送到我的眼前，跟上官小玉有什麼關係？”樹妖姥姥的嘴角微微皺縮了一下，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
“上官小玉沉睡在寧采臣的體內，隱藏在他的意識裏。如果寧采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上官小玉就會出現。”
樹妖姥姥的嘴角皺得更厲害了，她沙沙地幹笑了兩聲，說道：“還真是有趣！不過，你這麼做的後果可不一定如你所料。你還不知道我到底想對寧采臣做些什麼呢！說不定，等待著寧采臣的不是死亡，而是更有趣的結局……”
“你對寧采臣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他的死活不重要，我隻需要把上官小玉帶到這個世界。況且，在這之前更重要的事是我能夠活到那個時候。所以，成交嗎？”燕赤霞冷冷地說道。
“劍就在那邊的盡頭。”樹妖姥姥顫巍巍地抬起左胳膊，指向東南角。那邊有一片叢生的荊棘，看不見盡頭有些什麼東西。
“年輕人，我等著你的好消息。”燕赤霞回頭一看，樹妖姥姥已經縮回到遠處茂密的叢林之中，與那些植物融為一體，消失不見了。
燕赤霞身子一歪，斜倒在荊棘叢中，撐著地的手被荊棘上的小刺滑出一道血口子。
時間已經到了嗎？燕赤霞禁不住笑了出來。真是一場沒有意義的鬧劇。不管自己是活下去還是在此死掉，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死了，就不會背叛師父了；活了，就能終於實現自己的宿命。但是同樣，無論活了還是死了，都會深深地後悔。居然把自己的人生弄得糟糕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錯呢？身體早就感覺不到周圍的寒冷了，因為體溫更低。頭暈的感覺更加嚴重了，燕赤霞晃晃悠悠地重新站了起來，拖著腳步向前行進，無力顧及不斷被小刺勾住的衣擺。心髒還在撲通撲通微弱地跳著。沒想到自己會有慶幸擁有這副無人能及的聽力的一天。因為總是無意中聽到那些不想知道的事情，總覺得這個能力隻會帶給自己不幸，太過清晰地聽見別人的秘密，實在是太累了。可是，現在能夠聽見自己微薄的心跳聲，真是令人高興！不管再微弱，也可以聽得到自己還活著的證明。這是一個即使別人知道了也不怎麼在意的驚天秘密，因為這種事隻對自己重要：自己還活著，被最想遇見的人救活的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