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3 / 3)

“離開我的兒子。”季崇愷的語氣很嚴厲。

“不要!”尉遲茜堅決地拒絕。

“你帶給他的隻有災難!”季崇愷一改他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顫抖的手指握緊拳頭。

“正像他說的,背叛愛情的您根本什麼都不懂。”尉遲茜朝他行了個禮,“如果沒事了,我想回到他身邊。”她轉身便走。

身後,傳來季崇愷的一陣冷笑,“我不懂?我的愛情在十七年前被某個人給毀了。”

尉遲茜回頭,驚愕地望著他,“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季崇愷用充滿仇恨的眼神凝視著她,“你不需要知道。”

那股赤裸裸的強烈恨意令尉遲茜發悚,她隱隱覺得十七年前的那件事遠遠沒有她聽到的那樣單純。

“那個‘某個人’是我的母親齊美枝嗎?是因為她做了那件事?”尉遲茜試探地問。

豈料季崇愷聽到“齊美枝”這三個字,一直緊握在一旁的拳頭竟然狠狠砸到牆壁上。

小小的空間裏,回蕩著拳頭碰撞牆壁殘留的回聲。

那聲音似在訴說季崇愷對齊美枝的仇恨。

“那個女人罪大惡極,就算親手把她淩遲也不能熄滅我對她的恨!”

季崇愷的表現完全出乎尉遲茜的意料,現在的他不是那個在商界叱吒風雲的冷酷傳奇,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她隻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而一時鬼迷心竅犯下那個錯誤,您有必要這樣仇視她嗎?”

“錯誤?稱之為罪惡更貼切吧?”季崇愷從鼻子裏哼出一個鄙夷的聲音。

他望向窗戶外如墨般濃稠的天空,思緒仿佛回到那遙遠的過去。半響,他才憤怒地說:“她是殺害櫻的凶手!”

尉遲茜驚訝,季崇愷的話怎麼和季昀皓說的不一樣?

“不是因為您的外遇……”

“這麼愛她的我怎麼可能會外遇!”季崇愷很激動地吼道。

尉遲茜耐心地繼續聽下去。

“十七年前因為那個女人的愚蠢和貪婪,櫻得了嚴重的憂鬱症——從醫院接回昀皓,櫻立刻發現那不是她的孩子。開始我不相信,但是做了詳細的調查後,我立刻發現了齊美枝的陰謀。於是,不久後的某天,我偷偷地找了個機會將自己的兒子又換了回來。可是,即使我換回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沒有能使櫻的憂鬱症好轉,終於,她自殺了。失去最愛的人的那種痛,經曆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再經曆第二次。所以,為了保護我唯一的兒子,我會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原來季昀皓真的是他的兒子。

季昀皓還是季昀皓。

尉遲茜好像是失去全身所有力氣一般,頹然地坐到醫院的塑料椅子上。

塑料椅冷硬得好像是冰雕成的。

冷透骨。

是那種沁入骨髓的冷。

因為她在名義上是齊美枝的女兒,所以季崇愷是絕對不可能認同她的。就算是季昀皓,他那麼深愛著自己的母親,會不會原諒她都還是個未知數。

真相,意外的令她害怕。

她很怕因為這些而不得不和季昀皓分手。

“離開他對你們都好。”季崇愷又恢複成他一貫的冷漠表情。

“我……”尉遲茜迎向季崇愷利劍般帶有恨意的眼睛,“我不要!”

“你憑什麼還敢說這種話?”

“因為隻有我,才能讓他得到幸福。”尉遲茜站起來,挺直胸膛,她的臉上閃動著一股讓人不能忽視的自信。

這句話……

很久之前,他的父親也很反對櫻,當著他父親的麵,一向柔弱的櫻也是用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氣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季崇愷忽然明白季昀皓為什麼會如此喜愛這個女孩了。

這個女孩的確有讓季昀皓喜歡的資本。

凝視著她那雙凜然、清澈的眼睛,他久久無語。

走廊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由遠至近。

季崇愷向後一瞧,是趙仁駿。

他的心頓時一沉——趙仁駿可是他最看重的秘書,不是那種為了一點小事就慌慌張張的毛頭小子。能令他如此失態的,隻可能有一件事。

季昀皓的病情有變化。

他的臉上立刻蒙上一層黑霧。

尉遲茜看到季崇愷變了顏色,她屏住呼吸直到趙仁駿跑近。

“少爺……醒了!他在找您……”趙仁駿對著季崇愷喘著說。

尉遲茜屏住呼吸,但她聽到他清醒的好消息後,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忘記了呼吸。

她很失望,季昀皓沒有要見她。

到底是至親的血親,關鍵時候……

“……還有尉遲小姐。”趙仁駿又道,之後像是完成了重大任務一樣大喘氣。

他要見她?尉遲茜驚喜連連。

季崇愷率先向病房走去,走了幾步,他停下,頭稍稍偏向她,“你在幹什麼?”

啊?他不會是要她一起過去吧?

尉遲茜怕自己會錯意,輕易不敢移動腳步。

“一起走吧。”季崇愷威嚴的聲音意味深長地說。

尉遲茜聽到這句仿佛大赦令般的話,激動得捂住臉。

欣喜的淚從她的指縫溢出。

季崇愷對她的態度似乎已有軟化。

太好了,這至少是很好的跡象。

奇怪,她不記得到底說過什麼令季崇愷會改變對她的態度。

現在,隻要季昀皓能恢複健康就好。

望著季崇愷魁梧的背影,她這樣想著。

窗外,延綿十幾天的雨,破天荒地停了。

一切,都在邁向最好的方向。

尉遲茜跟上季崇愷的腳步,走向她此刻迫不及待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三周後。

“所以啦,醫生說你還有一周才可以出院,你就乖乖休養吧。”尉遲茜低頭削著一個紅通通的蘋果,笑眯眯地說。

“乖乖?你當本少爺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季昀皓坐在床上,咆哮聲幾乎掀翻病房的天花板。

“學生會的事情有誌飛學長,你不用太操心了。”她將蘋果去核,切成大小適中的小塊放在果盤裏遞給他。

季昀皓推開,“就是交給那家夥才危險!”

“好啦好啦,你不用每句話都用吼的,我的耳朵不聾。”

這家夥果然是魔王級人物,流了那麼多血,還差點變成植物人,現在居然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依舊如昔般生龍活虎。

隻是他的脾氣——

隨著住院時間的增加,他的脾氣也愈來愈暴躁。

每天,任何時候,他那個名叫憤怒的氣球都會爆炸。

搞得一幫曾經垂涎他美貌的護士姐姐們現在見到他如同他是窮凶極惡的夜叉,紛紛做鳥獸驚狀爭相四下逃路。

“喂!蘋果不是給我吃的嗎?”季昀皓搶回她手中的果盤,用果叉叉起所剩無幾的蘋果放進嘴裏。

“你要吃我再給你削嘛。”尉遲茜溫柔地告訴他。

季昀皓卻不領情,一挑眉毛,“當然得你削!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尉遲茜笑得更柔,“我知道,都是因為我。”她小心地順著他的話說。醫生告訴過她,不能太刺激他,因此,她也隻能盡量順著他的情緒。

為了防止他頭部傷口感染,醫生將他那頭漂亮的長發全部剃光,現在的他,隻剩下一層剛剛長出來的青青的頭發茬子。

毛茸茸的,好像市麵上出售的那種頭上可以長草的娃娃。

非常可愛!

“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帥,很有個性。”

“這句話根本就沒有誠意!”季昀皓吼得更大聲了。

季昀皓都快氣死了——住個院竟然連陪伴他N年的長發都住沒了!

腦袋上突然的輕鬆感讓他很不適應。

他照過鏡子,鏡子裏的人像個光頭大傻瓜。

更讓他生氣的是,這個沒有頭發的他,和齊一浩看起來更像了。

一想到她可能會看著他想到齊一浩,他的胸中就燃燒著熊熊妒火。

“你就是你,和任何人都不像。”

季昀皓冷哼了一聲,又吼道:“我要吃蘋果!”

“知道了。”尉遲茜柔柔地答應,拿出一個蘋果削了起來。

夕陽,璀璨的金光。

斜斜投影在她身上,星光和月彩般耀眼。

她溫柔地笑。

頭頂藍色的蝴蝶結,輕輕顫動。

溫柔的霞光中,她像隻輕盈的蝴蝶翩然於他的內心之中。

他震懾於她的美麗。

舍不得打破這片美好的沉靜。

病房裏,那股消毒藥水的味道依然很讓他很難受。

但是,能和她像這樣在一起,他覺得好像是在做夢。

他正在做一場睽違已久的美夢。

但願——

這場夢不要醒來。

他盛怒的臉上,悄悄綻放出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