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抱著她,淡淡地但是很堅定地答應了。
自從齊一浩生日那天以來,尉遲茜第一次開心地笑了。
如果他不喜歡她,他不會像這樣溫柔地擁抱著她。
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終於,噩夢也有清醒的一天。
眼睜睜地看著天從昏黃變成漆黑。
星輝館前,路燈下,尉遲茜固執地等待齊一浩。
直到——
午夜十二點。
齊一浩始終沒有依約出現。
他不喜歡她。她傷心地想。
不!不喜歡他怎麼會擁抱她?
第二天整個上午,齊一浩都沒有上學,更令人費解的是,夏千雪也同時請假。
中午的時候,他終於來了學校,尉遲茜好不容易見了他一麵,結果令她見識到什麼是絕對零度。
絕對零度,絕對的沒有熱度。
這就是齊一浩給她的答複。
他最後選擇的還是夏千雪。
心,在那一刻就像是被幾萬把尖刀同時戳中。
為什麼他給了她一個希望,下一刻卻又無情地毀滅它?
好殘酷的人!
好想逃,逃到一個沒有他的地方。
以前,她覺得和他能在同一個校園是多麼幸福的事,可是現在,那種猶如窒息般的痛苦讓她透不過氣。
無法呼吸。
她快受不了了。
她必須逃!
十一月的大海,深藍而憂鬱。
陰冷的海風,卷起腥鹹的濕氣,掀起那足以毀滅一切的滔天巨浪。
浪花消融,變成哀哀的低鳴。
似在為沙灘邊那個嬌俏的單薄身影默默流淚。
那是一個頭梳馬尾辮的少女,她坐在柔滑的細沙上,頭鬱鬱地枕在兩手環抱住的漆蓋上,她的美眸雖然停留在波光瀲灩的海麵上,卻似乎找不到任何焦點。
空洞洞的,失卻了往日的神采。
她的身後,坐著一個長發美少年。
飄揚的長發,勾勒出夕陽下一張連阿波羅都要嫉妒的臉。澄亮透明的眼神,蘊含著最溫柔的言語。
他的手中,抱著一把舊舊的吉他。
溫柔的暮色,灑下淡淡的紅光,籠罩住他同樣憂傷的身影。
憂鬱,也漸漸滲入他的眼。
海鷗亮白,輕悠劃過海麵。
激起點點漣漪,擴散在空氣中。
那是悠揚的樂音。
訴說著纏綿的愛意,激震著她胸臆間最深長的迷夢。
少女僵硬的身體明顯震了震。
這首樂曲……
她的心上人曾經不厭其煩地給她彈奏過很多次。
《愛的羅曼史》。
她憶起他溫柔的眉眼,憶起那些像貓般依偎在他身邊的似水流年,頓時淚流滿麵。
那時,優美的旋律,從他修長的指間流淌出來。
天籟般動人。
那個時候,她相信他的眼裏隻有她。
是什麼時候,他的眼中不再有她的呢?
她真愚蠢,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傻傻地繼續沉溺在《愛的羅曼史》裏,依然深信他對她的愛。
愛情,終有消退熱情的一天。
想著他對她的冷酷,她已做了決定——與其做個讓他厭惡的纏人女孩,不如以妹妹身份就這樣和他在一起。
她抱緊雙膝,將顫抖著的下巴擱在上麵。
夕陽下沉,天色漸漸灰蒙。
可是,那優美的旋律,始終不為停歇過。
《愛的羅曼史》反複地回旋在冷寂的海灘上空。
她終於意識到彈奏者的存在。幾個小時來她首度開口,雖然聲音有點幹澀:“季昀皓,吉他哪裏來的?”
“買的。”季昀皓簡單地答道。
“有錢真好。”尉遲茜伸手揉了揉擱在膝蓋上的臉頰,海風吹得她都快麵癱,“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錢,我就能把一浩留在我身邊。”
“你不是說過‘愛情是金錢買不到的’嗎?齊一浩喜歡夏千雪,一定是她有什麼地方讓他深深為之著迷。就算你有很多錢,以他那種冷漠無情的性格,他也不見得會喜歡你。”
“我就這麼沒有優點嗎?”
季昀皓臉紅,結巴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優點也有很多啦。”
“有哪些?”尉遲茜打破砂鍋問到底。
“哪、哪有人會這麼厚臉皮地追問的。”
“原來你說的隻是客套話,並不是真心話,我真是個傻瓜,居然當真了。”尉遲茜自嘲地說。
“善良,堅強,溫柔,率直,開朗……”季昀皓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他隱瞞了一條——她很像貓。這也是她的優點。
他輕撥琴弦,樂音嫋嫋。
花誌飛告訴過他,尉遲茜最喜歡聽《愛的羅曼史》,因此,不會彈吉他的他硬是苦下功夫學會了這首曲子。
他也隻會彈這首曲子。
如果,這樣能化解掉她的悲傷,讓笑容重回她臉上,就算彈奏一下午又算什麼呢。也許,或許唯有這樣才能讓她體會到他的真心吧?
尉遲茜隻是靜靜聽,不再開口。
季昀皓應該是喜歡她的吧?都這樣彈奏了一下午,也沒說什麼。她目光轉向他柔美的手指,然後又移到暗黑的夜幕上。
也許,和這樣的人交往會很幸福吧?
她凝望著漸升的月亮,忽然幽幽問他道:“你真的喜歡我?”
“我喜歡你,非常的喜歡你。”季昀皓肯定地點點頭。
尉遲茜再度陷入沉默。
良久,季昀皓討厭的腥臭海風,又送來一句尉遲茜奇香無比的話:“我們交往吧。”
啪——
琴弦崩斷。
血,一下從他修長的手指上滲出。
季昀皓驚愕地望著尉遲茜。
“我沒有聽錯?”他不確定地問她。
“沒有。”尉遲茜很堅定地點點頭,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對齊一浩完全死心。坐在前方的她,有些好奇季昀皓此刻會有什麼表情?
她回頭,看見他蜷著身子伏在膝蓋上,雙腿卻在簌簌顫抖。
“你怎麼了?”她扭身麵向他,很擔心地問。
季昀皓用手掩住臉,呼吸紊亂,“我現在的樣子很難看,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