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把琳箐往轎子裏麵塞,琳箐紅著一張臉還是不肯,秦長樂歎了聲:“罷了罷了,我今兒也坐轎上山吧。”說著招呼另一乘轎子過來,進轎之前還不忘雙手合十念叨一下。這幕被同來進香的人瞧見,不由笑著讚道:“仁兄這家子可是互幫互敬,這樣可是難得。”
秦長安見說話的是人也是斯斯文文,穿了一領儒衫,忙還禮道:“不過是件小事罷了,哪當得兄長的讚?況且攔了上山的路有些不好。”那人見秦長安文質彬彬,忙又作揖道:“既是同路而行,也是有緣。仁兄想是求家宅平安的?”秦長安見他和自己攀談,也就答了幾句,曉得這人姓汪,名德銘。在府城裏住著,也是個舉人,算來和詹三爺是同年,今兒是陪汪老太太來山上燒香的。
聽的秦長安是舉人,汪德銘忙連稱失敬,又道果然英雄出自少年,瞧著如此麵嫩就中了舉人,倒讓自己有些老大失歎。秦長安忙道豈敢,笑著道:“汪兄也還年輕,哪有老大之感。”汪德銘連連搖頭:“那是如此,今年都二十有五,哪似秦兄你才十八,當日我也算年輕舉人,誰知不但有十八的詹舉人,算來秦兄中舉時候比他還小一歲,真是英雄少年,少年英雄。”
聽到詹三爺被提起,秦長安也不打算說兩家還有姻親,隻笑著道:“詹舉人的名字我們也是聽過的,聽說他是那一科裏年紀最小的。”汪德銘點頭:“自然是最小的,座師還對他寄予厚望,本以為去年能高中,誰知名落孫山而歸。可惜啊可惜。”這內情秦長安自然曉得,隻笑著道:“天下英雄盡多,京城本是花花世界,去了那裏能把持住的人不多,汪兄去年可曾也去走走?”
汪德銘搖頭:“不提也罷,前年剛中了舉,家父萬分歡喜,多飲了一兩杯酒,當晚就中了風,入了髒,過不得數日就沒了。此時想起,倒不如不中舉還能多孝堂上親。”見勾起汪德銘的傷心事,秦長安自然要勸他幾句,汪德銘倒自己笑了:“你說的對,不過是我一時感慨,今日本是奉陪老母前來上香,想到老母為我操心,總覺得過意不去。”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寺前,六巧等在那,見秦長安過來忙道:“轎子已經打發了,大奶奶陪了姑娘往裏麵去了。”另一個有些眼生的小廝也上前對汪德銘道:“太太已經先往裏麵去了,說想來二爺您也不耐禮佛,讓您在禪房裏等。”
知客僧已經迎了出來,汪德銘問過幾句就對秦長安道:“秦兄想必要去佛前上香,如此我就不陪了。”秦長安也懶怠禮佛,笑著道:“我也想在禪房裏歇息一會兒。”六巧已經明白,行禮自去,汪家小廝跟在後麵,知客僧把兩人迎到一處禪房,送上茶水點心也就告辭。此時兩人更熟一些,秦長安不由問道:“怎的今兒是汪兄你陪著伯母過來上香,不見汪兄的夫人?”
汪德銘走了這麼一段路也是很乏,正端著茶在喝,聽到秦長安這樣問就搖頭:“這事提起又是另一件傷心事。”秦長安瞧他臉色,總不會是人家剛好斷弦,自己開口問出就問到別人傷口,這倒不好。剛要描補幾句就聽汪德銘道:“說到我的親事,都已成一樁笑話了,十八歲時爹娘給我定了門親,那曉得新娘子還沒過門就和家裏的西席跑了,當時嶽家還沒法子,放出風聲說女兒暴卒,想把小女兒再續前緣,隻是小女兒隻有十歲,總要等長大些才好娶過來。爹娘當時不知,也就定下這事。誰知四年後那人又回來,還說雖跑了那麼久,總是自己先定,要重續前緣,這種事自是不能搭理的。”
說著汪德銘遲疑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這事當時鬧的滿城風雨,秦兄竟不曉得,當時我還被掛了個沒過門就戴綠帽子的名頭,真是走到哪被人笑話到哪。”見汪德銘這話也是自嘲,秦長安忙道:“小弟這些年一直在京中,這些事都是不知道的,況且做男子的就該什麼事都要扛下來,若事事計較,也就不是男子所為。”
汪德銘撫掌一笑:“這話說的好,初時我也百般想解釋,可後來覺得,既已如此,就由它去,於是凡有人問起,我就如實相告,免得眾人四處打聽還造些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