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揮劍淚斬(1 / 3)

那一夜,兩人一同看星話談之後,果然如她所言,第二日一早,她便在七皇殿裏的整個水榭都下了禁製,任何人都不得在踏入一步。她站在水榭門口同他微微一笑之後,便設下禁製,隨即她整個人也消失在了門口。他知道,這個禁製不隻是讓人不能踏入那麼簡單,她還設下了障眼之術。她不是消失了,她其實還在。隻是禁製之外的旁人已是看不見了罷。站在門外,看上去依舊如初的水榭,或許,這一刻,已經變成了另一幅光景,隻是,門外的人兒,一樣也是看不見了。

他若有思意地站在門口望著,雖然看不見,卻始終感覺裏邊的人兒還在。

此刻的司徒,確實如木君禾所料,還站在那兒,未曾動身。隻是身後的景致一點一點在逐漸變化著,慢慢地水榭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溶洞。他沒有破壞她的禁製,他看不到她的一舉一動,卻還傻站在那,不走。

不知為何,那一刻,她不願被他這般望著,就算知道,他看不到自己。那種感覺,好似被暗中窺伺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外邊的木君禾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歎了口,轉身走了。

那股子妖氣從水榭之中逐漸散開,他隻當司徒已經開始修煉,便不再駐足於門外,而那一聲歎息,不知是為他自己還是為了司徒。不知是不甘,還是不舍,歎息最終卻也難掩眼角的那一抹傷意。

而身處溶洞這個環境內的司徒,尋了一處角落,坐下。

她其實根本不是真的想要閉關提升自己的修為。

她隻不過是想要把自己身體內最大的仰仗,適時的取出來,拿上使一使罷了。她的體內,一直有一把被眾魔覬覦的魔劍,孽劫,包括慕雅。這柄封存著一眾魔神力量,至高無上的魔劍。

可是,她是上古遺神,諷刺的是,這具身體充滿著屬於神的正氣。所以她根本無法真正駕馭控製這把魔劍,就算拿出來了,這把劍,在她手裏,或許,真的就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劍,是個死物。她再清楚不過。

而如今,她身上充斥著妖氣,再加上她連日來,不斷融入君禾的修為。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君禾才是這柄劍,真正的主人,這大概也就是所謂的以假亂真,用妖氣擾亂自己身體的正氣,用君禾的修為迷惑這柄沉睡著劍靈的劍。也隻有這柄劍,或許,才能替她完成她要做的事。

所謂的閉關,隻不過她要自己在這些日子裏,學會駕馭控製這把劍。

隻是這一切都沒有那麼簡單,取出了身體內的劍,也就意味著,自己身體的淵棄之毒就無法被壓製,那麼也就是說她隨時可能就會毒發。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忍受多久的毒發之痛。那個時候的記憶隨著腦海中的痛意襲來,分明已經過了很久,可又偏偏好像還在昨日。

來不及繼續思考,身體已早一步做出了決定。隻見她的右手已經微微向內,指尖逐漸變得透明,對著自己的小腹,一點點深入,她身子的四周開始圍繞起一圈圈如同薄霧狀的煙雲。而她,正將修為一點點滲入其間,屬於木君禾的那股子寂滅的氣息也越發濃烈,透明的手又逐漸開始變得鐵青,最終,那曲張著一直在自己小腹內伸縮的手好似發現了什麼,停止了前行的探索,不動了。而她眉目間的皺痕越來越深,盡管緊閉著雙眸,眼角越依舊在微微跳動,好似強忍著巨大的痛意。

想來也是,要把這逐漸也和自己融為一體的魔劍,從自己的身上剝離,確實沒有那麼容易。當初的君禾,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把這柄劍留在了自己的身體裏?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把劍從她的身體取出來,也包括了他自己。若說他有錯,那也是錯在過於珍視了自己嗎?他這個木頭,當時一定想不到,若幹年後,他自己會變成另一個人,想盡一切法子和手段,為了自己身上這柄魔劍,他明明想不到的,可冥冥之中,就好像被牽引著一樣,事實是真的發生了。想到這兒,皺著眉的她嘴角苦笑了一下,如果當初真的被拿走了劍,自己毒發身亡,或許也就沒那麼多後來的事了吧。

已經變得駭人的鐵青色的手彎曲著抽離了她的小腹,隨著一股力量微動,青色的手每每移動幾分,腹部就好似被什麼攪動了一般,直到黑色的劍柄露了出來。額間的汗水順著兩邊的臉頰落下,她也忍不住痛意呻吟了幾下。這樣的煎熬實在難耐,她伸手了另一隻手,緊緊捉住了露出的那一截劍柄,隻見那一瞬,隨著“吱”的聲音響起,劍柄上她的手開始冒出一陣陣煙,她緊握著劍柄的手指甚至已經微微變了形,灼傷的痛意也抵不過來此靈魂深處被剝離的疼痛,那纖細白皙的小手,好似帶著無窮的力量一般,一點點用力,直至最後,把完整的魔劍從自己的身體裏剝離。

隨著晃蕩一聲,已無力握住魔劍的手垂下,手中的劍自然也掉在了地上,而鐵青色的右手正在逐漸恢複成原來的模樣。小腹之上的裂口正在逐漸愈合,恢複了的右手也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小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歎息,無意識的獨自呢喃著,“這把劍還真是一點都不好糊弄。”

之前,為了在自己的身體裏找到這柄劍,她將木君禾渡給她的修為和力量,逐漸凝聚在自己的右手之上,用右手試探自己體內的這把劍,果真被她找到了,接著她又用這隻帶著木君禾氣息的右手一點點引出了這把劍。隻是,那渡來的修為還是過於薄弱。無奈之下,她一邊用那力量誘導,一邊又隻能用上自己的力量,雖然帶著妖氣來遮掩自己的一身正氣,可沒想到,自己的左手還是被這柄劍狠狠的腐蝕了。

望著此刻正掉落在地上的魔劍,她微微出神,雖然左手在握上劍柄的時候就被腐蝕,隨後便失去了知覺,可那一瞬間的觸感,還是沒有讓她忘記,那個劍柄上應該是刻了字的。她拖動自己疲倦的身子走了兩步,蹲下身子,出神的望著,雖然不明顯,可依稀還是看得到幾分,隻是不知是什麼字。她伸出變了色的右手,指尖一點點觸上去,觸摸著字的紋路。又順著那個紋路,往劍身上觸摸下去,也不怕碰到劍刃。

這柄劍上一共有兩個字。劍柄上的是個“魔”字,而劍身上的是個“神”字。果然是曆代魔神的東西,整把劍上都留下了他們的烙印。可看著這分開的兩個字,她不禁又好似抓住了什麼微妙之處。

不管是天界也好,魔界也罷,甚至連妖族,被供奉的那個,似乎總是“神”。天神,魔神,妖神。這些家夥其實統統都是“神”。那麼所謂的神,到底是什麼呢,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呢。她忽然,迷惘了。如果神不再代表的是正確的,那麼妖魔所代表的就一定的錯誤的,罪孽的嗎?

這把靜靜躺著的劍,就和木君禾一樣,是萬惡不赦,必須被世間所有擁有認知的一切所一並毀滅的嗎?

大家所信奉的都不過是“神”,是對至高無上的一種力量的追求!

想到這兒,她的頭,忽然就劇痛了起來,連帶著身體也一塊兒抽痛起來,一陣陣襲來的,是淵棄之毒。她一手握著劍,另一邊,已經變形,無法曲直的手抵在自己的頭間,開始拚命敲打自己,一聲聲的悶哼足顯她此刻的忍耐。

她搖晃著身子,往溶洞深處走去,沒走一會,就到了一處深潭,沒有亮光,她隻得跌跌撞撞地走,到最後,她的半邊身子幾乎都是自己用魔劍抵著地,一點點支撐著的,魔劍也在地上留下了一整排的劃痕。直到自己完全沒入這深潭裏,這股子痛意才被逐漸緩解,她也才覺得好受一些,隨之取代痛意入腦的是真真刺痛的冰寒。

和毒發的痛意不同,冰寒的刺骨讓她覺得清醒。相較於之前渾噩的痛意,她更願意忍受這股刺骨的冰寒,至少自己,還可以清醒著。想著怎麼樣可以完全融合君禾的修為。

等到痛意完全散去,她察覺到這一陣的毒發已經過去,這才從深潭裏潛了出來。期初一日總是會毒發兩三次,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毒發的間隔越來越短,次數也就越來越多,而她能夠握著孽劫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另一邊,七皇殿。

木君禾的不安也越發濃厚,有好幾次,他站在水榭門口,都想破了那道禁製,進去看看裏邊的司徒。就在這時,一個魔族侍衛帶著魔神的指令到來,也讓木君禾回過了神。原來,在妖族聖地被覆滅之後,同在人界的人族便率先發動了反抗。那些由人族修行者組成的隊伍,打著“天道不公,人間災禍”的旗號,開始聚集力量,搜尋上古遺留在人界的各種法寶,希望能夠壓製住日益猖狂的魔界,同時也是無聲地向著天界抗議,眾神的沉默讓一向敬奉神明的人族徹底寒了心。

而區區人族,魔神自然沒有放在眼裏。木君禾接到的指令,就是要在天界沒有出手之前,不費一兵一卒讓這些人族不戰而敗。

“既然他們視我們為洪水災禍,那就成全了他們的心願。”收到了指令之後,他便隻身前往了人界。他甚至根本不用對上那些修行者,隻不過是利用自身的力量,在人界的幾處,製造了災禍。

短短幾日之內,洪水決提,大地崩裂,瘟疫肆虐,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人間的君王更是愁眉苦臉,認定了此等意象乃天神之怒,是那些愚昧信道的人惹怒了眾神,眾神才會降下災禍懲罰百姓!

而那些距離在一起的修行者們更是被百姓當做了“邪教”的化身,隻要修道之人一現身,必然是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時之間,聚集在一起的修行之人隻得各自分散,潛入百姓之中,無聲地抗戰由木君禾帶來的災禍之難。

而冷眼旁觀這一切的木君禾不由地開始冷笑,人族真是一個奇特的種族,他們很弱小,在災禍之中苦苦掙紮,隻求活著。隻要活著,他們甚至可以做任何事。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覆滅這樣一個種族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那些神族,那些一個個自稱正派的修行之人,不都覺得破軍的存在,是覆滅世間的關鍵嗎?他偏偏不要讓他們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