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簪(1 / 3)

小橋,流水,人家,枯藤,老樹,昏鴉,斷腸人在天涯……

此時,任飄萍就處在這樣的地方,心情也正是這種心情。望著遠去的綠衣女子的背影,眉頭緊皺,眼神裏一抹無法抹去的悲涼。

適才綠衣女子交給他的是一支玉簪,一支極其普通的在市場花二兩銀子就可以買到的玉簪,這支玉簪現在就在任飄萍的手裏,他輕輕地撫摸著,心裏卻一陣陣劇痛。這支玉簪是他在八年前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銀子買給小蝶的。也就是在八年前小蝶嫁給了震天幫少幫主趙宏雲。

如今,任飄萍又想起了小蝶……他知道自己不該趟這池渾水,可是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池渾水非趟不可。

時至清初康熙當政時期,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歌舞升平。

洛陽,中原之中心,繁榮景象自是不必多言。

現在,是午時。

整個洛陽城最豪華的酒樓──醉裏繡乾坤,任飄萍此時就坐在二樓靠窗戶的一張桌子旁,任飄萍從來都不去洛陽,因為洛陽正是震天幫總壇所在地,因為歐陽小蝶就在洛陽城裏。

任飄萍一身白衣就那麼地靜靜地一個人坐在那兒,淡然而恬靜,自斟自飲著,似是什麼都在想,似乎什麼又都不再想。他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樣子,中等偏高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雙眉如峰、高鼻梁、秀目中透著憂鬱和堅定,整個臉給人一種清秀俊逸之感,舉止溫文爾雅。乍一看他似乎更像是一個文弱的書生,卻又是於他偶然眼眸中的精光一現昭示著他的凜然不可小覷。

任飄萍似是不喜言語,喜歡默默地觀察四周的一切,畢竟嘴巴是用來吃飯的,而眼睛是用來看的。

整個二樓約有一百平米見方,足足擺了三十多張大紅檀木方桌,每張桌子俱是坐滿了各種各樣的人,有江湖俠客,也有尋常百姓,更有那街霸惡少,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酒樓的生意興隆,十幾個小二忙碌穿梭於其間,依然可以聽到客官們不斷催促飯菜的聲音,當然還可以聽到嘈雜大聲的劃拳行酒令的聲音,喝醉酒的說著醉話撒潑的聲音……

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旁圍著很多人,正津津有味地聽著一老先生在說書,忽聽有人問道:“諸葛先生,你說這少林寺掌門智遠大師的武功高還是武當派的掌門忘憂道人武功高?”那諸葛書先生嗬嗬一笑道:“‘尼僧道丐癡癲狂,老婦獨釣湖海江。’說的便是當今武林九大高手。”呷口清茶又道:“尼說的是黃山飛來峰的‘九幽神尼’,僧指的是智遠大師,道說的正是忘憂道人,這下你該明白了!”又有一人問道:“諸葛先生,近幾年來江湖上流傳著‘天荒地老柳飛絮,咫尺天涯任飄萍’不知這兩人的武功比起來怎樣?”那諸葛先生略一沉吟道:“這兩人一南一北從未謀麵,不過這兩人的武功應當排在前十三名了,若是單論輕功,隻怕任飄萍至少位列三甲!嗯!這個老夫也說不清楚了,嗬嗬,嗬嗬!”眾人笑,一哄而散。

可是,就在任飄萍哂然聽到這諸葛先生說道自己而哂然一笑之際,任飄萍忽然聽到了一聲琴音。

琴聲優雅婉轉,歌聲更是令人如沐春風。任飄萍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美妙的歌聲,任飄萍抬眼望去,映在他眼眸中的是一個生著一雙一如秋水美目的撫琴綠衣女子,那女子十八九歲的樣子,黛眉開驕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任飄萍似是已不知道究竟是歌美還是人美了。

而整個醉裏繡乾坤酒樓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似乎都已忘記了來這裏本是吃飯的,擠著的,熱著的,被踩痛腳的、就是沒有人說話的,全是來聽曲的,或者說是看美人的。

再有歌聲傳來,“物事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聽到這裏時,任飄萍已是如癡如醉。

“好,本公子就賞你十兩銀子”綠衣女子對麵,一書生、貌比潘安的男子說道。

任飄萍眉頭一皺,抬頭向那書生望去,那書生看上去很柔弱,風一吹就會倒一般,手中卻是握著一把長劍,拿在他手裏似是要掉到地上。

“多謝公子。”那綠衣女子輕啟朱唇,聲音恰似玉珠墜地。

書生笑道:“姑娘不必言謝,在下娘親也是很愛聽個小曲什麼的,不知姑娘可否移步舍下高歌一曲?”

綠衣女子眼睛像似會說話一樣揚眉瞥了一眼任飄萍道:“你若是請窗戶旁邊那位公子一起去,本姑娘就去。”

“好”,話音未落,書生已到了任飄萍的身前。

任飄萍懶懶地伸了一下腰,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已經封住了書生的所有生路,使的正是少林內家心法的‘固若金湯’。

書生驟然間感到退不可退,進不可進,一陣冷汗已自後背飄出,可是書生卻在笑。

此時,歌女已不再是歌女,一聲琴音突兀地響起,一道破空之力直擊任飄萍的椅子腿,而書生也不再是書生,劍已直刺任飄萍的咽喉。椅子應聲而裂,任飄萍卻沒有倒下去,還保持著剛才的坐姿,書生的劍尖已夾在了任飄萍的指間。

書生隻有苦笑,苦笑聲中,劍生寒芒,力透劍尖,竟幻生出九朵梅花,每一朵花都在朝任飄萍綻放。適時綠衣女子的琴弦上激射而出六道劍氣,六道劍氣似是六道閃電攜無比淩厲直劈任飄萍麵門而來。

任飄萍笑,身形暴起,道了一聲‘好’!掌化刀,力劈,一如泰山壓頂,勢沉而力重,而這一劈用的卻是點蒼派‘泰山壓頂’,這一劈之下,地動山搖,桌椅翻騰倒飛,碗碟四濺而碎,人群驚竄而奔,兩張大紅檀木桌子已是向那書生和綠衣女子飛去,飛去的已經不是桌子,而是任飄萍的聚於桌上的萬千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