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翼般的睫毛緩緩打開,一雙迷離的眼睛看到頭頂上那粉色的紗羅幔帳後,瞬間變得清明如水。

忽的起身,環顧四周,這是宮中供人暫做休息用的偏殿。她目光一轉,瞥見了燭光下正在對奏折做批注的墨瀾。

“你醒了。”他擱下筆,走到床邊的凳子坐下,替卿千璣斂了斂被角,目光溫和真誠,言語間如同二人是相識多年的好友,“昨日,賓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寧世子卻突然抱了你出來,喊著讓人宣太醫,我見皇上已經歇息了,便自作主張將你移到了偏殿,找了太醫來為你診脈。”

“為什麼是寧世子與我在一起?”卿千璣一時情急,抓著墨瀾的胳膊問,“和我在一起的……”

“沒有其他人。”墨瀾拂開了她的手,麵色冷淡了幾分,“卿小姐隻是去禦花園醒酒,不小心絆了一跤,僅此而已。”

“不小心絆了一跤?”卿千璣嗤笑一聲,“我也不是什麼金貴的大家小姐,這點小傷竟要勞動墨侍書寸步不離地守著?恐怕太醫的診斷是,我將命不久矣了吧?”

“卿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是個聰明人,這樣的解釋對你,對我,對皇上,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回答。”墨瀾麵無表情地起身,淡淡說道。

是啊,她這是怎麼了?怎麼跟墨瀾吵起來了,她要如何逼著墨瀾說出宮中鬧鬼這樣的事實?

她隻是,隻是想要知道……司研華是不是還活著?

得出了心底的答案,她突然慌了心神,連連搖頭,不可能的,她為什麼要在意他的死活!

墨瀾以為她想通了,悄然離去,行至鋪著花崗石的小道,一個婢女低頭從他身旁走過。

“阿耐。”墨瀾的聲音不大,卻讓那婢女陡然停住了腳步,後背僵直。

阿耐福身,對他行了個標準無比的拜禮,“墨管事……哦不,如今是墨侍書了,阿耐失敬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墨瀾沒有回頭看她,語氣卻比剛才更加冷漠。

“托墨侍書的福,阿耐尋得了個好主家,如今伺候著卿家小姐。”阿耐不等他吩咐便徑直起身,語氣裏竟有幾分譏諷,“告辭了。”

過了許久,墨瀾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塑像。

阿耐關好殿門,默默回到卿千璣身前。

“寧世子是你請來的?”

“是。”阿耐垂首站在她麵前,溫順回話,“奴婢一直不見小姐回來,怕您出事,白大人喝醉了,白大小姐未必會管小姐死活。奴婢別無他法,才求了寧世子。”

“寧世子人呢?”

阿耐眉頭皺了皺,“被王家大夫人領走了,大夫人走時麵色不善。”

王大夫人?卿千璣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麵容清瘦的婦人。三年前,王家嫡係大房都被貶到了西州荒涼之地,獨留王大夫人,因為她是臨淄侯的長女慧敏郡主,也就是寧顯榮的大姐。看在臨淄侯的麵上,才沒讓她一起跟著去西州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