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六月飛雪,必有冤情。
就是有那麼六月的一天,在北方的一個中小城市裏,從清晨便飄出了鵝毛般的雪花,一直連飄三天,讓人覺得那麼的詭異。
地方電視台的特派記者,用充滿驕傲的語氣對著攝像鏡頭介紹著這次的雪情,說這場想雪可能是我國近百年來六月份飄下的最大一場。市民們都已經穿上了冬衣,像提前過年般的喜悅,孩子們玩起了打雪仗,青年情侶們漫步在街頭,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和諧。
隻有在當天報紙的最下麵一行小字上麵寫著這樣一段話——
“逃亡九年的殺人犯周子休,今天將執行槍決。“
——————————————————————
周子休,曾經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二十五歲,男,民族:漢。
如果周子休有身份證的話,上麵可能會這樣記載著他的資料,並且配上一張木訥的照片。
可惜他沒有。
他沒有身份證,這個不好的先天條件使得他一直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也隻能讓他沒有身份的來,之後再沒有身份的去。
可是如果他有父母或者親戚的話,或許他們可以給他送行,兼帶著一些善意或者惡意的心態,至少還有人證明他存在過。
可惜他也沒有。
周子休隻有一個爺爺,從小教他拉弓射箭,而這個特殊的技能在他十歲那年,爺爺死了之後就再沒操作過,直到他十六歲殺人的那天。
其實周子休在之後的幾年也一直在想,如果當初自己練的是彈弓就好了。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混亂的世界,似乎也在為周子休下麵混亂的遭遇,定下了某種混亂的基調。
——————————————————————
周子休這個人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個有些奇怪的家夥,當周子休小時候,別的小孩子都在玩的時候,他卻在沉思,弄的其他小孩子看見他總會有一種陰冷的感覺,也有小孩子會處於好奇帶他一起玩,可在幾次遊戲中被周子休嚇哭幾個之後,也就沒人理他了。
之後當他爺爺教他弓箭技能的時候,他也在沉思,期間他爺爺總是時不時的抽他一下,見周子休總是出於下意識的輕鬆躲過,便也不再多加幹涉。
在周子休上小學時,他的女同桌,一個一臉雀斑的女生向他告白時,他也在沉思,直到女生哭著離開,周子休沉思依然不斷。
在周子休殺人之前,麵對想要強占他家老房子的村主任等人,那些態度張揚跋扈的惡霸時,他在沉思,殺人之後麵對一地的屍體時,他也在沉思。
可以說周子休一生,不是在沉思中,就是在去往沉思世界的路上。
之後在逃亡的路上,他做各種工作時,也總是保持一副沉思的嘴臉,讓別的工友總是對他另眼相看,誤以為這或許是一個在將來能成大事的年輕人,因為他看起來很有思想,雖然他現在也隻是在搬磚而已。
而此時此刻,臨赴刑場之前,他依舊在沉思。
而今天值班的老李同誌可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幹押送犯人去刑場的這種工作也幹了有些年頭了,他在這裏見過許多殺人犯、黑大哥、搶銀行的、毒販,其中心裏變態的殺人狂也不乏其數。
但是無論即將行刑的犯人曾經何許牛逼,犯下何許滔天大罪,在臨刑前又表現的何許鎮定,可在自己終於麵對數支槍口的時候,也會被嚇得雙腿發抖、上氣不接下氣,更有甚者,眼淚鼻涕、嘔吐昏迷加屎尿橫飛,完全沒有生前的威風模樣。
不過也是,畢竟嘛,人馬上就要上路了,再不趕緊拉屎撒尿,恐怕就得到下麵汙染環境了,要知道那地方的人可沒這裏的人那麼好說話。
但是今天這個叫周子休的年輕人,可當真是不一般,老李是個能識人辨人的人,哪些人是真的鎮定,那些人是裝出來的鎮定,他一眼就能看出。而這個年輕人從早上醒來就是一臉的沉思相,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麵對死亡能如此淡定,倒也是個人物,所以想到這,老李便動了想跟周子休說幾句話的心思。
“小兄弟,多大啦?”
老李笑著這樣說道,可周子休卻依舊沉思不語。
“小兄弟,別想太多,到下麵一樣過,聽說和我們這是一樣的,雖說我也沒死過……但據說是這樣的。小兄弟下輩子希望你能托生個好人家,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老李說的嘴都幹了,可周子休還在沉思不語。
老李又等了一會,見周子休始終沒有說話的意思,便轉身離開,就在這時,周子休終於開口了。
“大叔。”
周子休的聲音很平靜,而老李則顯得很驚喜。
“怎麼了?”
“我這褲子。”
“你這褲子怎麼了?”
“我這褲子,不對。”
“哪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