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傳出了陣陣歡聲笑語,一片熱鬧的氣象,但對徐夕而言,卻是異常的不自在。他一語不發地坐在靠近角落的一個位置,而在他的身後,是一台已過時的立式空調機,空調的出風口吹出的劇烈冷氣強烈地拍打在徐夕的後頸處,令他相當難受。
他挪動了一下坐椅,調整了一下身處的位置,終於避開了那直直吹來的冷氣。周圍的男男女女,依然在興高采烈地說著話,隻有徐夕一人,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般,孤獨地坐在角落。
自打小時候起,在徐夕的記憶中,他從來就沒有喜愛過熱鬧。他厭惡那些總喜歡成群結隊的人,他討厭各種娛樂場所,花天酒地的地方。從小便遭遇父母離異的他,已習慣了孤獨,也隻有在獨身一人的環境裏,他才可以做到身心完全的放鬆,精力充沛,並發揮出應有的狀態。
事實上,直到此刻,他還無法想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裏。就在幾天前,一個跟徐夕在班上算是較為熟悉的同學,邀請他來參加這次大學畢業後的第一次同學聚會,最終,徐夕在對方熱情的鼓動下,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這個請求,在這個周日的傍晚,應邀前來這家複古風格的酒樓,與一群分離不久的同學聚餐。對於都剛畢業,並沒有多少收入的大學生來講,這裏也確是理想之處。
雖然從一開始徐夕就斷定,並不會有特別多的人來,但實際到場的人數還算是不少,寬大的餐桌,已擠滿了整整一桌的人,其中,當然也有徐夕最為重視的那個人,那個在他心裏如此完美和純潔的她。也許,能夠見到她,是徐夕此行唯一值得慶幸的一件事,也或許正因徐夕內心的這份期盼,才會使得他答應來到這裏。
時不時的,徐夕的目光會偷偷地來到她的臉上,並且極為小心,避免被人發現。當徐夕再一次看向她時,她正在與身邊的同學笑著說話,酒量頗小的她,雙頰已泛起陣陣紅暈,潔白的牙齒,烏黑的柔發,都是徐夕在夢裏經常見到的。此時,在金黃色的燈光下,徐夕眼中的她,更增添了幾分嫵媚姿色,他一時看得心醉神迷,呼吸異常,仿佛已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的名字叫岑怡,是徐夕在大學期間暗戀了兩年的同班同學,自畢業分別後,徐夕對她的愛戀非但沒有消減,反倒因與日俱增的思念之情,變得更加難以自拔。這一次能在同學聚會上見到,徐夕覺得自己已是萬分幸運。
就在這時,眾人的話題突然圍繞著岑怡展開了,一個大大咧咧、相貌平平,但穿著時髦的女子對著岑怡叫道:“喂,岑怡,都畢業了,你們也該考慮結婚啦!”
徐夕一聽這話,慢慢低下了頭,心裏感到一陣酸楚。很顯然,她口中的“你們”,自然不是指徐夕和岑怡,而是岑怡和坐在她身邊的男友,同是大學同學的程正兩人。與徐夕不同的是,程正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直是大學校園內女生傾慕的對象。就在一年前,他成功地捕獲了岑怡的芳心,接著,兩人便開始交往了。可以說,幾乎在所有人眼中,岑怡和程正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合襯的情侶了,這些人中,甚至也包括了徐夕。麵對著相貌和才華雙雙出眾的岑怡,徐夕已體會到了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再加上麵前同樣出色的程正這座高山,徐夕心裏更感到強烈的自卑,他明白,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沒有半點機會,所以長久以來,他都是選擇隱藏這份情感,將岑怡的名字默默放在內心深處。
邊喝著酒,邊將手搭在岑怡肩膀處的程正,一聽有人調侃起結婚,看了眼岑怡,高興地笑了出來,大聲回應道:“哈哈,怎麼說呢,就等她點頭啦。”
眾人一聽,更是紛紛起哄,在酒精的作用下,幾個人對著岑怡不斷地吆喝。岑怡臉色紅潤,表情有些尷尬地回道:“談這個……現……現在還太早啦……”
“哪裏早,都大學畢業了,早什麼?岑怡你看程正都等急了,哈哈……趕快答應吧……”部分好事之徒,還是絲毫不肯退讓。
“這個……有點……”岑怡看著程正,難堪地笑著。而在角落處的徐夕,則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這時,岑怡最要好的女性同學——張蓓,指著那幾人叫道:“你們發什麼酒瘋!這是人家的事,要你們多管!”
“我們也是關心關心嘛,哈哈……”
現場的氣氛,依舊熱情滾滾。隻有徐夕,臉色沉重,自顧自地喝著酒,吃著菜。
“喂,徐夕,打起精神來呀,怎麼老是悶悶不樂的呢?”就在徐夕的身旁,一個胖胖的女同學笑著說道。
“是……是……”徐夕點點頭,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對於還會有人關注他,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而在同時,徐夕正對麵的幾個男女同學,帶著譏諷的笑容,對徐夕指指點點,輕聲議論著什麼,徐夕雖沒有聽清,但也明白,定是一些不大中聽的話,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麼一個呆頭呆腦的人物參加這種活動,確實顯得格格不入,有煞風景。想到這裏,他歎了歎氣,喝了一口放了冰塊的礦泉水。
不自禁間,徐夕又看了眼岑怡,隻見她正被笑聲包圍著,和程正兩人一同與其他人開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