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一激,隻要是個漢子估計都受不住,更何況身後還有著幾個徒弟眼巴巴地看著,那管事也忘了自己對著的是京裏的大官,騰地跳起身,抓過牆上的油布圍擋,朝還跪在地上的幾個年輕人怒喝:“還瞅什麼,過來幫忙。”
秦亦這才微微一笑,回身吩咐送老人回家,並掏出一錠銀子塞給老人,道了聲辛苦煩勞,這才走到屍體近前細細探看。
從頭到尾李錚都垂手立在一旁瞧著,沒想到這輕飄飄沒幾兩沉的小子,竟還有這樣一張利嘴,說得倒還句句在理。
秦亦湊近去看屍體上的傷口,見有的較寬扁,有的圓鈍,止住正要下刀的仵作,招呼李錚上前問:“李兄,你看這些傷口,可俱是我方刀兵所傷?”
李錚剛走上前,聽到這話一愣,倒也什麼都沒說,依著她的吩咐仔細翻看了三具屍體,指著傷口道:“這些圓鈍的具是我用銀槍所傷,這幾處寬扁但是一側厚一側薄的是我方軍士的佩刀,不過你看這裏,這人背心一處,傷口較窄且兩側均薄中央厚,這應該是劍傷。”頓了一頓又說,“我方無人佩劍。”
她也不動聲色,隻轉頭指了個學徒問:“學了多久,過來說說你們驗屍的順序。”那小學徒戰戰兢兢地過來,口齒倒還算伶俐,打了兩個磕絆以後便說的順暢,全套說完以後,秦亦蹙眉對那圍著油布的管事道:“按照我說的來,你先查體表的傷口,從頭到腳連口鼻耳都不可放過,探查傷口深度,看有無傷及髒腑,每具屍體幾處傷,傷在何處,為什麼兵刃所傷,是否致命全都列清楚,而後再剖開胸腹,用線繩紮緊胃囊的上下,單獨拿出來找人探裏麵有什麼吃食,看有沒有發現,其餘的再根據實際情況來。”
聽了她這番話,那管事先凝神想了片刻,而後什麼都沒說,麵露悅服之色,便招呼徒弟開始動手。李錚更加詫異地望著她,心道不過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怎麼連這些都懂。
交代完了屍檢,秦亦又去翻看死者的衣褲,早已全被剝下來堆在牆角處,血汙汙的一團。她耐心地一件件展開,鋪平在地上,細細地摸索有沒有物品。見沒有收獲,便找人要了個剪子,分別在不同的衣衫上剪下一塊布料,叫剛才帶路的那人道:“出去叫個成衣鋪的老師傅來,要有經驗的。”
那人應諾去了,秦亦見左右沒有自己的事,便叮囑幾句後走出仵作房,貪婪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覺得憋悶了許久的胸腔內舒服不少。
李錚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隨她走出屋內,隻見她鼻尖聳動幾下,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露出些許舒心的笑意,像隻聞到魚香氣的貓兒一般可愛,卻忽然回頭說了句讓他大驚失色的話:“有人對殿下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