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秀與眾人寒酸了幾句,約好中午的時候到衙門附近的酒店去,張延秀他要請客。劉砍刀和李大板都答應去了,一個是有酒就去,一個是不用自己花銀子就去,張廖已經躺在桌上睡著了,張延秀也不想叫醒他,張廖這麼老了還在衙門的原因就是讓他占著那個位置,什麼也不做。
見完下屬同僚,就要去看看捕快,鬆江府的捕快怎麼都覺得像街上的一群小混混,一個個要嘛無精打采,要嘛就是在討論等下去哪喝酒,或是評論一下窯子裏哪個妞最漂亮。張延秀皺了皺眉頭,原先的計劃全部作廢,先不說收買他們要用多大的代價,就算真收買過來了,能有什麼用。而且捕頭也不在,聽說是陪知府大人巡視去了。
張延秀又在衙門裏轉了一圈,也不去管什麼這些日子積壓下來的公文了,直接走出衙門,家裏還沒安頓好,況且他來鬆江府可不是來管那些芝麻蒜皮的小事的。走出衙門口,張延秀向四周看了看,附近的街道他還不是很熟悉,要先讓自己記住。這個時候,張延秀才發現在衙門地對麵,有一個字攤,招牌上寫的是代寫書信狀書。做生意直接做到了衙門口來,還真是特別,代寫書信倒沒什麼,但寫狀書那不是跟衙門抬杠嗎?
張延秀想了想,現在回去也隻能去幫忙收拾東西,自己絕對是越幫越忙,因此他很好奇地來到字攤上,坐了下來。擺字攤的書生看了張延秀一眼,知道張延秀不是來送自己生意,因此也不理張延秀,專心為一個老婦人寫信,張延秀在旁邊聽著,老婦人是寫在自己在蘇州做生意的大兒子,告訴大兒子家裏一切都好,小兒子和兩個媳婦對自己也很好,就是小孫子整天喊著要爸爸。張延秀看了一下書生寫的信,都是用大白話寫的,有些擺字攤的落魄秀才最討厭了,幫老百姓寫書信還故意要用文言文,讓收信人看起來特別費勁。
幫老婦人寫好書信,收了銅錢,字攤書生拿出塊茶餅,掰出一小塊,泡上,給張延秀倒上一杯。“天氣熱,喝點茶餅可以防中暑。”張延秀嚐了一口,味道怪怪的,他平時可沒喝過茶餅,家裏和西山喝的都是本年的茶葉,去年的全部不要,這茶餅又是用茶末做的,裏麵加了點草藥。張延秀喝完一口就不怎麼想喝了。
“先生的生意不錯啊,又不像別的書生一樣,喜歡掉文,就不知道這狀書的生意如何?”書生見張延秀不喝了,也不再為其把茶杯倒滿,淡淡地說道:“公子是外鄉人吧,第一次來這鬆江府,想來是因為生意上出了些問題才上衙門的吧?既然你我有緣,我就勸公子幾句,這鬆江城內,真正能管事的並不是衙門裏的知府大人,而是那鬆江府兩大家族,東城的趙家與那西城的孫家,如果公子的事與這兩家有關,那我勸公子還是算了,早些回家去吧。”
張延秀將那半杯茶水喝完,打開風雷扇扇著,輕蔑地笑了笑:“那兩家的威名我也是早有耳聞,與其說是兩大家族,不如說是兩大幫派,上達官府,下連江湖亡命,真是風光無限啊!”見張延秀這麼說,書生趕緊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什麼人,搖著頭對張延秀說道:“公子還是太年輕了,難道不知道禍從口出嗎?在鬆江城內這話可千萬不能亂說,否則有性命之危!公子還是快快離開吧,我要收攤了。”
張延秀見時候也不早了,將風雷扇收了起來,拿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先生真是好人,多謝招待了,這是茶錢,先生日後若有困難,可到衙門裏找我,本官是新來的鬆江府推官溫竹易。告辭了。”說完張延秀就要離開了。“公子留步,您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你說你是新來的鬆江府推官?!”張延秀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怎麼了?這麼快就要本官幫忙了?這也太快了吧,罷了,你說吧,隻要本官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
書生很正經地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雙手抱拳說道:“下官鬆江府知事遊辛傑參見推官溫大人,剛才多有冒犯之處請溫大人千萬不要計較,最好把下官剛才的瘋話全部忘了。”張延秀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眾人皆醉我獨醒。我已經約好了劉砍刀和李大板前麵的酒店見,今日我請客,一起去吧,喝醉了就會把很多事情都忘了的。”就這樣,張延秀上任的第一天,午膳就沒有回家用,而是跟著三個同僚在外麵的酒店喝了一個下午。劉砍刀隻要有酒,就什麼也不管,大口地喝著小二送上來的酒,邊喝還邊勸酒,結果第一個倒下的就是他自己。遊辛傑和李大板都沒有喝多少酒,菜是李大板點的,吃得最多的就是他,看著李大板那大肚子,就明白他還能吃多少。至於遊辛傑好像有些心事,一開始沒怎麼吃喝,後來酒喝多了一點,就開始吟些歪詩,張延秀本身也不是什麼風雅之人,也不跟著說什麼,不過大致明白遊辛傑的意思,一個懷才不遇的小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