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吵嚷裏屋也聽得清楚,祝老爺子的眉頭擰成個死疙瘩,楊氏趕緊下炕出來看看情況,一把扯住芍藥低聲訓道:“這又是幹啥,大過年的吵什麼?你都多大了,馬上就要出門子的閨女了,咋還這麼不懂事?”
芍藥頓時不依道:“奶,你咋就隻說我,難道什麼就都是我的錯?”
楊氏的臉一沉道:“不管怎麼說,荷花和栓子比你小,你是個做姐姐的,大過年的他們就算有什麼不對,你也應該勸著讓著,鬧騰得讓你祖爺不高興。”
荷花伸手推了栓子一把道:“回屋等著吃餃子去,聽話。”
栓子點點頭,乖巧地進屋去了。
楊氏今個兒見到了祝老三,總想著他在外頭受了多少苦,之前芍藥不肯認他,就讓楊氏心裏揣著些別扭,雖說嘴上是勸著老三的,可心裏還是有些別扭,這會兒看芍藥又不顧時候不顧場合地鬧起來,頓時就把錯處就歸結到了芍藥身上,抬手推了她一把:“趕緊回屋去換衣裳,杵在這裏做什麼,等會兒你把臉色給我放好看些,別上了桌兒還板著個臉。”
栓子進屋以後也沒告狀,隻老老實實地坐在炕沿兒等著吃飯。
荷花端著餃子進屋,先放在了老爺子麵前道:“祖爺,吃餃子了!”
祝老爺子感慨道:“還是老二家的孩子省心。”說罷又沉了沉臉色,扭頭對楊氏道,“芍藥眼看著就要出門子了,以後到婆家要是還這樣可怎麼能行,人家還不得以為咱家缺乏家教,這幾個月你好生看著她,教教她什麼是做人家媳婦的規矩。”
楊氏自然是沒什麼別的好說的,隻能應承道:“爹,我知道了。”心裏越發覺得芍藥給自己丟了人,還自己大過年的還被公爹教訓,不滿地扭頭瞥了她一眼。
雖說有了這個小插曲,但是有幾個孩子插科打諢的,一頓餃子吃得還算熱鬧,老爺子吃到兩個包著銅板的餃子,笑得合不攏嘴。
吃過了餃子,荷花幫著收拾了炕上和地下的桌子,直接給擺了牌九和葉子牌,男人們在地上大桌子打牌九,女的圍在炕桌前麵摸葉子牌,她還另拿了博榮捎回來的升官圖,擱在西屋炕上,讓博寧領著下頭的孩子們去玩兒,她自個兒抱了寶兒坐在炕沿兒上給楊氏看牌。
芍藥有心想說繼續對箱子裏的東西,可一來剛才鬧得沒有麵子,二來也似乎沒有旁人感興趣,隻得怏怏地作罷,回自個兒屋裏擺弄著那幾匹料子,恨不能尋個剪子來剪個稀巴爛,卻又隻心下發狠,手下卻很是輕柔地摸了摸那杭綢,又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沒意思地收回櫃中。
在屋裏坐了沒一會兒,就被林氏拉出去一起摸牌守歲。
眾人直守到早晨天蒙蒙亮,這才各自散了回家,稍稍能睡一會兒,便又要出去各家拜年,家裏還要留人候著旁人來百年。
回家的路上,方氏便急著問荷花:“你大哥信上都寫了啥,在南邊兒過得可還好?小秀怎麼樣,栗子年紀那麼小,我天天都惦記著,真是,當初就不該讓他們抱走。”
“娘,你別著急,大哥說了,在那邊一切都好呢!”荷花挑揀著信上的趣事說給方氏聽,一家人說說笑笑很快也就到了家,把馬車上的箱子都卸下來,栓子嚷道:“大哥信裏說,這四口箱子給二姐做嫁妝咧!”
“那正好,直接都搬去荷花屋裏,她屋裏就一個人住,也放得開。”方氏忙招呼著大家來搬東西。
好不容易搬進去,幾個人都累得不輕,栓子還鬧著要看箱子裏的東西,說博榮在信上寫的,這兩口箱子裏都是給自家人的東西。
方氏拗不過他,就隻好開了箱子,其中一箱都是衣料和繡品,有些是小秀平時繡了給荷花添妝奩的,大部分是在那邊兒上好的繡莊裏買的,有椅搭、門簾子、帳子之類,最下麵是兩床大紅的百嬰圖的繡花被麵。
方氏摸著那繡工嘖嘖稱奇:“咱一直都說老四手藝好,看樣這南邊兒的繡工更是精巧,瞧瞧這小人兒,繡得跟活了似的。這一個被麵得繡多久呦,嘖嘖……”
另外一口箱子裏,大多是些雜七雜八的物件兒,有給家裏的人衣服料子,給祝永鑫的茶葉,給兩個小子的筆墨……
一直翻到底下,栓子道:“單子上都念完了。”
荷花卻瞧著箱子底下還有四個紅木的匣子,一對兒是紅木雕花的,另一對兒是平麵嵌螺鈿的,奇怪地道:“那這幾個匣子是什麼,難不成是忘記寫在單子上了?”說著伸手去取那匣子,入手卻是沉甸甸的,擱在炕沿兒上打開一看,這一匣子裏頭竟然都是頭麵首飾,匣子裏麵有字條,說是給方氏和茉莉的頭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