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所有的事,她又把兒子帶到了位於墓地旁的貴族幼兒園。
“裕光,你和小朋友們在這裏玩,媽媽去墓地那邊走走,好嗎?”她輕輕摸著兒子的頭,眼中煥發母性的柔情。
“好的!”小男孩爽快地答應了。他長得很出眾,清秀漂亮,雖是男孩子,但有著大大的眼睛,卷翹的睫毛,沿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那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老是忽閃忽閃的,仿佛對於一切都感到神奇似的。那張措辭漏風的小嘴,總喜歡提些無邪的問題,有時問題稀奇古怪,使別人無從回答;鬼馬精靈的調皮秉性,常常引得祖父母哈哈大笑。
安頓好兒子,伊藤明雪慢慢地走在墓地之中,牆外是來往的人流,牆裏是四方的墓碑,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伴隨著墓地的靜寂,讓沉浸在戰敗的痛苦中的人們,體會到了生的歡樂和死的平靜。
穿過幾道墓碑,她將一束淒美的白色百合花輕輕地放在了一個墓碑前,纖指輕撫相片上俊逸冷酷的男人,各種感情夾雜在一起,心中無法平靜。
耀司,你在那邊還好嗎?你可知道我有多麼想你?淚水從眼眶中落下劃出兩道淚痕。
“媽媽,你怎麼哭了?”不知何時,孩子已經來到她的身邊,伸出一隻白嫩的小手,為她擦去淚水,隨即,指著相片中的男人,好奇地問道:“這個叔叔是誰呀?”
“他是你的……大伯父。”她深知,善意的謊言與殘酷的現實,孰輕孰重?
耀司,你看見了嗎?這是你的兒子。他很懂事,也很聰明,我一定會把他好好撫養成人,讓他成為一個有愛心,有責任心的男子漢。她對著相片輕聲訴說。
“大伯父?”小家夥偏著腦袋,長長的眉毛打成了結,“大伯父是幹什麼的?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呢?”
“他是個軍人,在打仗的時候犧牲了。”不管孩子幼小的心靈是否了解,她還是道出了實情。
小家夥神氣十足地挺起胸膛,“那我以後也要當一個軍人,像大伯父一樣去打仗。”
“不行!”伊藤明雪厲聲反對,也許是覺得自己的態度過於激烈,驚嚇了兒子,她蹲下身子,捧起兒子的小臉蛋,“媽媽的意思是,以後我們都不會打仗了。就像你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應該互相友愛,互相幫助,不能跟他們爭吵,更不能打架,知道嗎?”
“知道了!”孩子帶著無邪的笑容大聲地回答。
她牽起孩子的手,目光注視著遠方,“那裕光長大了要當什麼呀?”
“嗯……”小家夥手指點著下巴,眼睛閃閃發光,想得非常出神,“我要像外公那樣當個外交官!”
伊藤明雪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舉起大拇指,誇獎道:“這個願望不錯!”
殘陽從西山上斜射過來,地麵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模糊的橘色之中。母子二人邊說邊走,漸漸地,遠行越遠。
也許生命中最美的,就是這種沒有結果的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因死亡而冰封。活著的人,隻能靠記憶得到生存的勇氣和暖意,情如雪片,純潔,晶瑩,脆弱得隨時會融化在世俗的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