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一笑,山響穀應,顯然內功湛深之極。
但那一身裝束和形形舉止,卻活似長袖善舞的大腹賈,特別是那一麵笑容,直是天下間壇做生意的人那種笑容。
孫伯南趕緊放下江忠,間道:“尊駕是那一路高人,恕在下眼生”
那人答道:
“嗬嗬,你是南江的後輩孫伯南?我已看見你和石龍婆動手的情形!的確是後生可畏,居然能接住石龍婆前兩招──”
江忠這時反而因關心大過,忍不住問道:“尊駕究竟是誰啊?”
那人道:“我嗎?嗬嗬,平生足跡遍江湖,奔逐隻為名與利。”
他說得好一口京片子,使人覺得悅耳得很。
江忠正在想此人既言遍走江湖,何以即想不起有這麼一號人物。
隻見他從寬大的衣服下取出一宗東西,原來是個鐵算盤,那個算盤大約有尺半之長,比普通的狹窄好多。
框作金邊,燦爛奪目,算盤珠也是一律金色,體積極小,而且珠邊俱尖尖薄薄,顯得甚是鋒利。
老家人江忠啊了一聲,道:“尊駕是金算盤柯老英雄?”
那人嘻嘻笑道:
“不是,不是,那是先師了,我們做生意講究童叟無欺,決不打誑。我姓應,名天福,數十年來行走江湖,為的是生意買賣,可不是刀光劍氣的江湖,故此應天福這個名字,相信你們第一次才聽過──”
江忠見他和氣得很,便堆笑道:“應大爺如今忽然現身,敢問有何貴幹?”
應天福裂嘴一笑,盤珠忽然劈拍作響,但算盤卻沒有移動,這一手純是以內勁推動算盤珠,非有三十年以上火候,不克臻此。
他道:“我早先不是已經來過的嗎,不過後來看看到會的人,全是名重一時的高人,此時此地,想占些便宜,大概非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不可?我可是個生意人,算盤一撥,覺得太不化算,便先閃開一旁,等到那人屠羅-現身,我想知道他身後靠山是怎樣子的一個人,便繞路翻上那邊的山巔……”
他舉手指指遙立天際的山峰,離這裏少說也有百餘裏地。
他又道:
“其後,我便跟著五台山掛月峰法雷夫方丈藥山大師他們走了一程。直到方才才回轉此地,忽見人影一閃,越過各頂而走,我正要追過去看看,又發現你們重來此地!如今看此地淩亂的情形,恐怕當中曾經發生一段事情,是我所不曉得,卻與你們有關,這到底是什麼回事呢?”
江忠盤算道:
“金算盤柯奕峰比老爺成名還早,聽說此人介乎邪正之間,有點玩世不恭的樣子!目下他這個徒弟應天福,看來雖是和氣,誰知會不會包藏禍心笑臉藏刀?南少爺發現璿璣三寶之事決不可以說出!”
應天福聽他稱自己為“掌櫃”,不覺嗬嗬而笑。
原來孫伯南也是和生意人對慣了,這時見對方儼如大腹貿,一時忘其所以,便叫出掌櫃來。
江忠卻大吃一驚,埋怨地忖道:
“好個心直的孩子,你怎知人家是不是詐言看見人影來哄我們的話?如今可好了,自己把底細都掏抖出來啦──”
果然應天福突然斂笑道:
“你已發現璿璣三寶了?不錯,我從那小子的背少看來,年紀不大,身量瘦削矮小,腳下也不夠快,似乎拿著一件什麼東西似的!別慌,別慌──”
他用手勢止住孫伯南欲動的身形,繼續道:
“以你的腳程,即使再過半個時辰才動身去追,尚可容易地追上。你倒是先告訴我,那璿璣三寶你是如何發現的?你說明白了,我便告訴你那人的去向!這樁交易,你看怎樣呢?”
孫伯南急忙道:
“我不管什麼璿璣三寶,隻怕那廝是拿走了我的金縷衣啊……”
江忠“哦”了一聲,反而放下心來。
在他想來,金縷衣雖有諸般妙處,究竟還是防身之寶,而且江老爺昔年能製,如今也可另製一件,丟了也沒什麼可惜。
隻要孫伯南不泄露出那璿璣三寶之事,免得這個應天福生心覬奪,那就可以天下太平了!
應天福未曾聽過金縷衣之名問道:
“什麼金縷衣啊?璿璣三寶呢?還留在洞中?”
他到底老江湖,生意眼精,釘住璿璣三寶不放。
孫伯南反問道:“那廝往那裏去了?”
應天福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說──”
孫伯南慌張地向那洞穴走去,想先看看那件金縷衣在不在。須知江忠那等想法,固然有理。
但在年青人心中,那怕一草一木之微,要是心上人所贈與,那比之連城之壁還要貴重。
應天福喝道:
“孩子別動,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孫伯南哼一聲,依然開步走。
應天福一幌身,攔在他麵前,嗬嗬笑道:“我知道了,璿璣三寶還在洞中,對嗎?”
孫伯南嗔目道:
“應掌櫃真個不讓我過去?”
他這種情急之狀,更使應天福誤打誤撞地猜中了。
隻見他把手中的金算盤往上一舉,道:
“你想過來也使得,但先得把我贏了才可以──”
孫伯南劍拐仍在手中,因他說得肯定,故此更不多言,忽然一式“龍飛鳳舞”,劍拐齊施,直衝過去。
這一招勇不可當,縱然在千軍萬馬中,也能殺開一條血路。
應天福大喝一聲,金算盤架完劍拐又封長劍,連發三招,他到底仍是退了尋丈之遠。
這一下他麵上可就掛不住了,眼見孫伯南招數未變,僅僅在式子上有所變化,依舊山崩地裂般硬衝過來。
口中-一聲:“孩子小心。”
忽然一伸左手,竟來奪拐,右手算盤交叉著來封利劍。
這一式使得蹩忸不對勁,孫伯南豈肯放過,鋼拐提高半尺,便硬砸過去。右手長劍一招“直指天門”,化出一道耀眼精光,乘隙急攻。
那知應天福完全是個虛張聲勢的招數,隻見他不知怎地已移開了兩尺。金算盤從左麵到右麵。這麼一劃之時,兩點金光電射而出。
孫伯南振腕一揮劍,把那兩點金光磕飛。
原來這麵金算盤昔年曾在江湖赫赫有名,內中那九十粒邊緣鋒利的算盤珠,專破氣功硬功,且能在招數中發出,防不勝防。
應天福本以為這兩粒算盤珠發出,便可打倒對方這少年,那知孫伯南雖然一直沒有說什麼關於應天福來曆的話,實則家傳絕學,一眼已知那金算盤的妙用,而且有什麼出奇招數也了然於胸的。
應掌櫃眼睛一瞪,麵寒於冰,引吭道:
“好功夫,這番可要留心了,我手下不再留情!”
說話中又被孫伯南迫退數步。
孫伯南知道昔年柯奕峰以一麵金算盤,加上最厲害的九十枚算盤珠自創“雨淋鈴”手法,縱橫江湖。
那雨淋鈴手法其厲害在於算盤珠的飛舞,然後由上而下,罩將下來,除非不發,發必斃敵,自家也留手不住。
這刻還不知對方是否要使出這種絕毒手法,但也暗作準備,忽然鬆掉攻勢,右手劍橫唧口中,睜目如鈴,看對方動靜。
應天福大喝一聲,忽地使出一路金算盤手法,直拍橫劈,勁急非常,可是孫伯南單用左手拐,已能應付。
當下他心中明白對方正要使出那種雨淋鈴暗器手法,想到此內心不禁怒火熊熊升起。
一則讓他阻擋去路,已經心煩得很,二則他們之間並沒殺父奪妻之恨,絕不應下這等必死的煞手。
他暗道:
“我若無爺爺傳過專破你這種暗器手法,我豈不要命喪此地了?你的心也太狠毒了──”
隻見應天福又叱一聲,金算盤一推,內力潮湧而出,把盤龍拐杖蕩開。說得遲,那時快,應天福的金算盤不往前攻,反而平著往上一舉,登時跳起無數點金光,成為拋物線般走個弧形,由空中直灑下來。
孫伯南一落滿空金光灑將下來,估計那數目不過是三十餘枚算盤珠,心中不由暗忖道:
“你也大小覷於我了,並沒有全數發出──”
一麵想著,一麵右手伸手,食中兩指,電急輪流彈出。這種金鋼指功夫,專破天下各種歹毒暗器。
而這種連珠手法,孫伯南卻僅練到六成工夫,因此十二分小心。
果然光雨灑下來,竟有一枚斜斜打到。
孫伯南早有防備,頭顱一搖,口中長劍猛然磕出,“叮“的一響,把那枚算盤珠也磕飛了。
應天福怔了一怔,金算盤再猛然一舉,盤中所剩下的將近六十枚算盤珠已全部飛出。
後麵的江忠也真怕孫伯南的“金鋼彈指”功夫火候未足,早在應天福第二次舉起金算盤時,隨手抓起十餘粒碎石,抖腕打出,口中卻悶聲不響。
應天福猛覺風聲襲體,連忙用算盤封架,“劈拍”連珠暴響之後,他猛可蹌踉退開兩步。
原來有一枚小石打在他身上,雖然沒有打正穴道,卻也覺得一陣氣促,頭腦微眩。被石子打中之處,反而不覺疼痛。
孫伯南這時連珠彈指施出,那雨淋鈴手法足以傲視天下,得過指點,也無法完全擊落。
隻見他們左肩和大腿上各中了一枚,算盤珠痛得他一咧嘴,但覺那算盤子已深嵌入骨。
兩人身形乍分,江忠在後麵大叫,道:
“應天福你不該用這等歹毒手法啊!南少爺你傷勢怎樣?”
孫伯南嘿一聲,用力挺住身形,道:“我沒事”
一語主未完,猛然劍拐齊施,直衝過去。
應天福這時氣促心跳,眼前敵人真要拚命,心中又怒又駭。
怒的是因為自己一時大意,竟被那邊的老家人乘隙用小石打傷,且險些兒中了穴道。
駭的是先師這一套雨淋鈴手法,可說是從未失過風,如今卻居然讓那少年給破掉了!
劍拐已如閃電般襲到,那鋼拐較長,故此先行遞到。
應天福心中打個轉,決定拚著與敵兩敗俱傷,也不可讓他乘間衝過,先得了璿璣三寶。
當下他高舉算盤往前一擋,“嗆”地微響,鋼拐點在金算盤上,兩般兵器卻不分開。
原來應天福恃著功力稍勝一籌,故此竟是以內家真力來相拚。
在那一刹那之間,他仗著數十年精純修為,硬生生壓下胸中煩悶氣促,然後全力發出內家真力,力壓對方。
麵對強敵孫柏南雙腳一移,不丁不八地站好,抱元守一,全神發出真力以和敵人對抗。
那柄劍本來可以探出傷敵,但這刻正是以無上內功爭雄之際,隻要心神稍分,此刻得被對方內力震死,焉敢挺劍傷人。
應天福修為數十年,功力之深厚,不在赤足仙烈火星君等人之下,孫伯南初生之犢,心中雖不駭怕,但卻抵擋不住。
眨眼間雙足陷入滿是石頭的地麵,額頭已經冒汗。
江忠一看不妙,趕快拾起一塊石子,心中想道:
“這姓應的非正非邪,行事不但令人難分友敵,甚且陰毒狠辣,兼而有之,我打他一石,雖是暗算,卻也不背情理吧?”
想是這樣想,但他久受一代高人江老爹薰陶,講究的是正大光明,若不是孫伯南危急,他可連這種念頭也不會泛起來。
故此刻盡是遲疑末決,須知際此雙方以內家真力相拚之時,尋常人想走近去傷害他們,也得讓那無形真力彈開。
但在江忠這等身手之人,雖發出區區一石,卻一定取他死命。
天下任何事情有利必定有弊,越是有威力的工大,一旦讓敵人傷著了,就越是危險。
就在老家人江忠稍為猶疑一下之時,應天福已經把孫伯南壓得雙足陷入地裏深達半尺。
生死一發之間,孫伯南劍尖忽然沾到地麵,登時能夠使出“暗換乾坤”的絕妙奇功。
這種奇功頓把對方那如山嶽般沉重的力量從劍尖上傳到地上去,自家也因此而為之一輕。
應天福猛然發現敵人拐上微微一震,自家的力量便如同泥牛入海,去得無影無蹤,心中大駭。
他心神一震蕩,立刻生出反應,隻覺剛才強行壓住的心煩氣促又死灰複燃,趕快收斂心神,分出一部份力量抑壓體內的騷動。
他所施展的這一著果然成功,而同時他也發現了敵人並不曾因壓力稍減而反攻過來。
偷眼一覷,隻見那邊的老人家手中拈著一塊石頭,心中叫聲不妙,驀地裏一腳踢去。
這一腳來得十分突然,孫伯南勉強提劍來擋。
應天福大喝一聲,今算盤直壓過去。
原來他那一腳乃是虛著,隻因他已看出孫伯南劍尖沾地的古怪,故此冒險起腳引他提劍。
孫伯南哼一聲,雙足又陷入地中三四寸,在這存亡頃刻之間,拚看內傷,倏然劍尖一點地
隻見兩人身形乍分,孫伯南可沒有移動,倒是那應天福退開五六步,麵色已轉成蒼白。
原來他全力壓去,正要得手,忽然被一種無可形容的潛力回撞一下,登時撞得他五髒翻騰真氣亂竄。
江忠大喝一聲,躍將過來。
應天福倏然縱開兩丈,厲聲道:“應某一會兒再來領教?”
江忠抖腕一石打去,應天福已如飛翻上穀頂,身形一幌隱沒。
隻見孫伯南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麵色蠟黃,手上的劍拐都把持不住,先後掉在地上。
江忠明白他仍是移劍時力量稍分,對方的內家真力便趁此時攻入,以致受了極重的內傷。
不由得老淚直灑,不知如何是好。
孫伯南閉目屹立,努力禁遏四散的真氣。
江忠趕快功行雙臂,氣達掌心,替他按揉後心要穴。
大約弄了半個時辰之久,孫伯南籲一口氣,睜開眼睛,低低道:
“忠伯別慌,我死不了!現在我立刻下洞去,請你守住洞口……”
江忠道:“南少爺你放心,小的一定拚命守住洞口,不讓任何人進去!”
他問道:“隻不知璿璣三寶還在否?”
他喘息了幾下,又道:“我怕不能用力縱下去,還是請你想法把我吊下去吧!”
原來這時那洞口尚有一團火焰,顯然火勢已弱,但到底沾不得,因此若果兩人一同跳下去,勢必要碰沾到火光。
老家人江忠心亂如麻,趕緊把腰帶解下來,看看不大夠長,便脫掉上衣,撕為四條,擰為兩條布索,接將起來,加起來那條腰帶,也就有丈把長了。
孫伯南將布索一頭綁住左邊胳臂,遺憾地道:
“以前爺爺常常囑咐我們小心練習破掉各種歹毒暗器手法,我總覺得暗器乃是小玩藝,不必太過留心,今晚便真個吃足苦頭,還替爺爺丟瞼!他的金鋼彈指功夫是專克各種暗器的無上手法啊”
江忠道:
“你先別想這個趕快下洞去尋寶是正經!我料那應天福一時三刻之內,定要回來找麻煩的!”
這位老人家最擔心的正是這一點,那應天福的武功不比等閑,剛才隻受了些微內傷,隻要調息休養一下,便可逞強再戰。
那時即使孫伯南僥天之幸,得到了璿璣三寶,但大凡各種靈藥,服下之後必施展上乘內功,運氣調息。
那即是起碼需要一段長時間打坐運功,在這段時間之內,最忌被人侵擾驚嚇,偶一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假如像應天福這種敵人,入得石洞,豈有不乘機將他殺死之理?那時候最慘的是枉有一身絕世武功,也因無法施展而受害!
他老人家在這時可就露了一手精純功夫,隻見他左手狹拐支持身軀,移到洞穴旁邊,右手執著布索,離孫伯南胳臂僅有一尺,其餘的布索盤好用口咬住,以免垂在地上,被火燒著。
隻見他運氣行功,鼻孔中嗯一聲,右手起處,那尋尺長的布索變成鐵枝般堅硬,平著把孫伯南整個人舉起來,伸到洞穴中心,然後才往下軟垂。
他的右手伸得筆直,作為軸心,以便孫伯南能從洞穴中心吊下去而不會沾著神火火焰。
這一手功夫比普通的束布成棍等內家功夫又要高出一籌。
等到孫伯南落到地上,他老人家鬆口氣,退開幾步,大大喘息起來。原來那誅天神火雖已微弱,但熱度奇高,把人烤得翳悶難熬。
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捱了過去,但江忠心裏越發焦灼不安,自個兒坐在洞穴半丈外的石地上,左杖右劍,分持手中,嚴密地戒備著。
現在正是應天福應賅重來的時候。
使後江忠在不安之中而又有點寬慰的,便是滿地金光閃閃的算盤珠,那是應天福最厲害的一著,便是“雨淋鈴”暗器手法。
這也就是江忠自知無法抵禦的一著,如今卻幸而解除威脅,這便是他可以寬慰的一點。
不遠之處,還有三具屍體,在這殘夜將闌,荒靜的山穀中,伴著形相可怖的屍體,那味道也就夠人受的了!
過了片刻,江忠端坐地上,不時回首四顧,卻毫無動靜。
驀地一聲厲笑,衝破了這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那笑聲初入耳時,尚在穀頂正山巔之處,但餘音搖曳,那人已如隕星疾瀉,眨眼間便到達穀中。
江忠不必細看,已知那人乃是負傷遁走了的應天福。
現在危機一臨到頭上,他反而覺得自己鎮靜下來,到底如今已揭開命運的序幕,總比在悶葫蘆中胡猜要好一些。
應天福問道:“那孩子到洞中去了,對嗎?”
江忠點點頭,懶得置答,反正都是一場激鬥,何必徒勞口舌。
應天福問道:“他下去多久了?”
江忠看他一眼,冷冷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他不禁笑道:
“這樣說來,那璿璣三寶仍然在洞中,沒有給人竊跑了!嗬,嗬……”
他忽然仰天長笑起來,江忠真想冷不妨給他一下子。他覺得討厭這個人,就像普通人討厭一隻驅之不去的蒼蠅一般。
他又道:
“那芙蓉露為天地之寶,那孩子服下之後,最少要行功運氣兩個時辰,何況他剛才曾受內傷,恐怕最快也得靜坐個三個時辰……”
說到這裏,應天福倏然住口,肥胖和善的臉上,那兩隻眯成一條線似的眼睛,射出不懷好意的光芒,一逕注定在江忠臉上。
江忠果然臉色一變,想道:
“這廝不啻告訴我說,要在這段時間內闖入洞中,加害於南少爺──”
應天福又嗬嗬而笑,道:
“我應天福縱使得不到那芙蓉露,但那璿璣劍和雄黃珠仍是武林中人人所垂涎之寶……”
說到這裏,眼光落在地麵搜索。
原來他心中真想拾起那些算盤珠。
假如剛才不是孫伯南會以“金鋼彈指”的功夫,破掉他的雨淋鈴手法,那麼他隻要彈指的工夫,便可以把算盤子完全檢拾起來。
因為倘不被人破掉,那些算盤珠所落之地,必有一定尺寸,現在東西飛散,便沒有江忠虎視在側,也不容易完全檢拾回來。
江忠也知他心意,他最怕的正是這一著,便故意作勢欲起,那樣子生像隻要應夭福一彎腰,便起而傷敵!
應天福果然不敢造次,雖則他早先明明眼見這個老人由孫伯南背來,多半是雙腿不便。
不過一個人的武功如果煉到高時,光是借著雙手撐抵之力,仍然可以撲出一兩丈遠的。
當下應天福金算盤一舉,慢條斯理的道:“看來我若要入洞,非過你此關不可了!”
江忠應道:“正是如此”
語聲未歇,應天福喝聲:“小心了。”
說完,隻見他一躍而至。手中的金算盤由中盤推出,卻倏忽上擊下砸,招數奇特而凶猛。
江忠久隨江老爹,日常慣聽他南江老人家講究,這時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