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等了一會,門才被打開。一個年輕的英國女仆探出頭來。
“你好,我要見曼弗雷德醫生。”他盡量把自己的英語說得更好些。
“醫生已經回國了”女仆答道。
“回國了?什麼時候?”秦錚震驚不已。
“上個月的十號。”
秦錚想了一下,那正是趙豐年被捕的第二天。
“我···可以進去坐一會嗎?”
“當然可以。”
秦錚走進診所,他作出一副欣賞室內裝飾的樣子。
“醫生什麼時候回來?”秦錚邊走邊問。
“他不會回來了。因為他這次回國是去繼承一筆遺產。幫他轉手這個診所之後我也會回國的。您是他的病人嗎?可是我沒有見過您。”
“你認識他所有的病人嗎?”
“當然。醫生在這的經營狀況並不是很理想。在他的病人中沒有多少中國人。”
“我的朋友是他的病人。上一次他在這開了一些新藥效果很好,由於他很忙,所以委托我到這裏幫他買一些。可是很不巧,醫生他·····”
“您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比我矮一些,很瘦,中年人,常穿深色長衫。”秦錚連比帶畫地說道。
“我知道這個人。他應該是醫生在中國治療過的最後一位病人。”
“哦?”秦錚的眼中透出希望的光芒。
“您的朋友以前來過幾次,最後一次是在上個月的······九號,也就是醫生走的前一天。本來醫生已經把存藥退回了藥行,可他還是向您的朋友推薦了一些新藥並告訴他可以在哪裏買到。當時我也在旁邊。您的朋友得了一種······哮喘病。”女仆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說道。
“您真是一位聰明的姑娘。”
女仆很受用的樣子。顯然她很樂意和秦錚聊天。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可是您的朋友應該知道醫生即將回國啊,那可是醫生親口告訴他的。”
“我想,他一定是忘記了。”
“這就是醫生的診室。”女仆指著一扇半開著的房門。
秦錚走了進去,診室不大,雖然很長時間沒有被使用過了卻依然被收拾的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診室的桌子上筆架的旁邊整齊地擺放著一疊處方用箋。鄭錚撕下了最上麵一張。果然信箋上還殘留上一次書寫時留下的痕跡。鄭錚從筆架上抽出一隻鉛筆,他把筆尖傾斜到幾乎水平的角度在紙上飛快地塗著。很快一組藥品名稱以及用量、口服用次數以及三月九號的字樣等內容就清晰地顯露出來。
“這,就是那張字條的全部內容了”秦錚暗暗想道。而他的心情也由無比地激動瞬間墜入了極度地失望。這隻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處方。秦錚看不到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我還沒問您想喝點什麼呢?”女仆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
“不用了,謝謝你。我能拿走這張紙箋嗎?”
“當然可以。”看到秦錚流露出離開的意思,女仆有些失望。
站在離曼弗雷德診所兩個街口以外的路邊,秦錚想找一輛黃包車。可是過去了幾輛都是載著客的,這讓他很著急。恰好一輛有軌電車停在了他的麵前,秦錚想都沒有想就跳了上去。不管怎麼說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是很有必要的。除了那個帶隊的特務,啤酒館裏的老板顧客都能夠把他指認出來。他懷疑,一旦租界的巡捕房弄清了這件事。那麼這一片區域有可能遭到封鎖。
上車之後,秦錚直接走到車尾最後一排座位坐了下來。他觀察了一下車上的乘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於是當電車開出了幾站地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把右手從褲兜裏抽了出來。那張紙簽已經在他的手心裏被攥的發潮了。
秦錚小心地把紙簽展開看了又看,他實在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蛛絲馬跡。但他知道,秘密一定出在這裏麵。否則,趙豐年為什麼會在被捕的時候拚了性命也要將其銷毀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趙豐年在離開曼弗雷德診所之後,將什麼非常重要的信息記錄在了處方簽的後麵。但是,如果這次接頭的內容正如黃玉明和餘悅石所說。(而且從老趙臨死之前留給秦錚“十月初五”這個時間來判斷也印證了這一點。)那麼處方簽背後理應是和上級接頭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暗語。想到這裏,秦錚又不禁搖了搖頭。這樣簡短而又重要的內容,即使是最初級的地下工作者也不會把它記在紙上。何況老趙這樣經驗豐富,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手呢。
也許處方簽的背後還記載了什麼別的秘密。可是,無論如何這隻不過是一張巴掌大的紙條。它承載的文字是極其有限的。換句話說都是可以用口述來代替的。秦錚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而字條的原件已被銷毀。那個曼弗雷德醫生也離開上海返回英國。當然,曼弗雷德醫生的身份的確值得懷疑。不排除老趙銷毀字條的用意是在保護這位醫生,可不論他是敵是友現在都沒有意義了。即使秦錚打定主意在下麵的時間裏他將竭盡全力攻破這張處方簽他也知道成功的幾率非常渺茫。老趙,你想告訴我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