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麵掛著的一幅畫,漫天的紫色薰衣草,占了幾乎整個篇幅,隻餘下小小一角,四分之一的太陽,隱沒在畫框之中。
宋玉胳膊上纏著繃帶,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那幅畫,一動不動。雲杭躺在主臥室,林熙躺在副臥室,而呆愣的孫慧娟被安置在最小的臥室裏。原本空曠的房間一瞬間被塞得滿滿的,林濤看著兀自沉靜的宋玉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真當我這兒是你的窩啊?”
宋玉依舊盯著那幅畫,答非所問,“這畫是雲杭買的吧!”
林濤一怔,臉上卻露出絲絲得意,“怎麼,以我和雲杭的關係,她買幅畫送給我有什麼奇怪嗎?”
宋玉歎了口氣,眼睛從畫上移開,轉向一旁的林濤,“有煙嗎?”
林濤很爽快地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從兜裏掏出煙扔過去,涼涼地嘲諷道,“不是挺能逞英雄的嗎?這會知道疼了?”
宋玉一隻手有些笨拙地抽了根煙,打了好幾次火才點著,煙霧之中眯了眼睛,聲音卻依舊淡定沉穩,“你就不奇怪,為什麼我們突然會被人襲擊?為了一個阿三,來了六個人。隻探底細並不殺人,如果不是阿三下手太狠,我想根本不用我動手!”
“殺手營本來就結怨很多,誰知道是哪個為了報複派人襲擊!不過,幸虧你們也沒事,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傷養好,其他的別想了!”林濤一屁股坐在角落的沙發上。敲著二郎腿,眼神卻撇向窗外。
宋玉疑惑地看著林濤,突然輕輕笑了笑。笑的林濤極不自然地嚷道,“都傷成這樣了,笑個屁啊!”
宋玉依舊淺笑著,雙眼深邃,如夜空中不滅的星辰,就那樣直直地看著林濤。林濤被他看的渾身發毛,如坐針氈,低咒一聲起身走向陽台。宋玉沒再追問。心裏卻已經明白。阿三殺手的身份必定是他們故意泄漏,而這場襲擊也是事先早就想到的,隻不過沒有計算到孫慧娟和自己的突然出現攪亂了一切。
林濤有些煩躁,他著實沒有想到這場戲裏突然多了這麼多人。而阿三的傷。就憑著自己三腳貓的包紮技術隻能越拖越糟。林濤想了想。掏出電話撥了出去。簡單交代了幾句就掛了。身後傳來宋玉調侃的聲音,“我以為你會任由阿三自生自滅那?”
林濤有些氣憤,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在宋玉麵前都是透明的。而自己的決定似乎永遠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急不緩,隻等著你自己忍不住了,出招了,他卻還在一旁笑著看好戲。
“哼,我還以為你永遠不去見雲杭了?”
宋玉臉上神情微微一頓,接著笑道,“我怕她被阿三搶跑了!”
林濤被他氣的很想抽了鞋底狠狠地甩他臉上,這時主臥室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林濤和宋玉幾乎同時竄出,卻又齊齊停在房門口。林濤挑挑眉,帶點自嘲又帶點了然,攤攤手倚在牆上。
宋玉沒理他,剛想推門,門卻從裏麵自己打開。雲杭披散著長長的頭發,一雙眼睛帶著驚慌失措,在看到宋玉的時候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林濤一怔,他幾乎沒有見過雲杭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即便是徘徊在生死邊緣,亦或是艱難地立在吳剛麵前,林濤認識的雲杭都是溫婉的,冷靜的,堅強的。
林濤看著被宋玉抱在懷裏低哄的雲杭,心裏極不舒服,開口說道,“哭成這樣,醜死了!”
雲杭這才注意到還有別人,忙從宋玉懷裏探出頭來,鼻涕眼淚流了一臉,再看清說話的人是林濤之後,極不給麵子地又嚎了起來,邊哭邊嚷,“我願意醜,管你什麼事!”
林濤和宋玉同時皺眉,一個帶了無奈,一個帶了詫異。
雲杭從不任性,唯一任性過的便是宋玉,而此時,宋玉才發現,對著林濤,雲杭也卸下了許多防備。心中不知是心喜還是酸楚,總歸在很多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並不是自己。這讓他愧疚之中又帶了一點慶幸,慶幸之中又多了一點嫉妒。
林濤卻沒他想的那麼多,或許是不了解雲杭,也或許是對雲杭的賴皮習以為常。見她哇哇哭的震天響,無奈地走到茶幾上拿起紙巾盒子遞過去,“我告訴你,你再把鼻涕擦在宋玉身上,我可沒衣服給他換。”
雲杭重新抬起頭,亂亂的頭發被淚水浸濕粘在臉頰上,一雙眼睛布滿血色,瞪著林濤。林濤心有不忍,正想安慰幾句,卻碰到宋玉探究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迅速變了方向。
“你瞪我幹嘛,我好不容易包紮好的傷口,你再抱下去我可不負責!”說罷將手裏的紙巾盒子摁到宋玉懷裏,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正好碰到宋玉胳膊上的傷。宋玉悶哼一聲,雲杭嚇了一跳,急急低頭去看。在看到宋玉胳膊綁著的繃帶上被鮮血浸染的濕了一片,剛剛收住的淚水又嘩的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