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將把酒歎前緣(1 / 2)

自那之後,左連祁便失蹤了半月有餘,亦爾隻道他是奉了命去轄區視察,林瀟也不點破,他雖曾對那左連祁生過幾分崇敬之心,如今看來,卻是頗不以為意的。

左連祁對年亦爾那幾分心思,隻怕生了眼的人便能看出,林瀟非癡兒,又豈會看不明白?隻是明白又當如何?莫說年亦爾對左連祁無那心思,便是有,他還能讓了那左連祁不曾?

林瀟暗思著些許,不由哂笑一聲,他如今,可不是這般好人。

離林瀟同亦爾的婚禮不過三日之期,左連祁倒是趕了回來,及軍中第一件事,卻是攔了於軍中行走的林瀟。林瀟與左連祁對麵站著,似笑非笑瞥去一眼。

他還道左連祁得躲過婚禮才敢回來,這卻是有幾分出乎意料。

左連祁隻是一徑看著林瀟不說話,林瀟亦不開口,半勾著唇角似笑非笑。二人對視了半晌,林瀟無了耐意,緩道:“左副官若是無事,我先去了。”說罷提步便走。

“站住!”左連祁一手扯了林瀟的軍裝,低聲喝他。

林瀟低頭瞥一眼被左連祁拉地有幾分變形的軍裝領口,淡笑著將左連祁的手自領口上扯下甩開,輕道:“左副官,林瀟如今身居參謀一位,以你的身份,隻怕是命令不得林瀟了。”

年世勳原就是存了心思要提拔林瀟的,索性便借了如今的機會將林瀟提至了參謀位上,這樣一來,林瀟的地位倒是將將壓了身作副官的左連祁一頭。這番安排,軍中上下頗有幾分微詞,隻是林瀟已然頂著年世勳乘龍快婿的名頭,卻也是無人敢當麵造次的。既是這般,林瀟便也隻當不曾聽得罷了。

左連祁微怔,隻覺得林瀟好似哪裏不一樣了,隻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收回手,冷笑道:“不過是借著亦爾的身份方才爬到參謀之位,憑你,也敢在我麵前托大不成?”

“自是不敢的。”林瀟亦笑,笑容透著幾分古怪邪氣,“隻不過林瀟怎也是大帥親自提拔,左副官還是慎言為好。”

林瀟言罷欲走,出了幾步,便聽左連祁沉聲問道:“林瀟,天津府李帥新娶的那位姓屈的姨太,你可識得?”

林瀟驀然頓步,不過須臾便淡道:“識得如何,不識得又當如何?”

“嗬。”左連祁啞笑了聲,道,“聽聞光緒年間,北平林家出了個神童少爺,自幼便能文能武,名聲大得很,誰知大了竟同府裏一個屈姓的丫鬟跑了,而後便音訊全無……這事,林參謀可知道?”

彼時已是十月末的時節,由秋入冬。隻是南方素是溫暖的,陽光明豔得很,林瀟一身輕淺的軍裝下浸了薄汗。

他轉回身,左連祁抱臂站在原處,脊背挺直,滿臉俱是淡然的神情。分明說的是那樣一番挑釁的話,神色卻是這般風輕雲淡,這個男人,豺狼一般危險。

林瀟斂下睫,笑道:“左副官好興致,怎的也打聽起這些個市井閑話來了?”

左連祁冷哼:“我還道你林瀟是個好漢,卻不料也是個孬的!明人不說暗話,你又何苦同我說那些空的。”

林瀟冷然:“卻不知左副官要我說些什麼?”

左連祁瞥定他,好半晌才冷冷吐出兩字:“屈綾。”

林瀟好似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道:“你原是說的她……她與我倒真是一場老相識了。”

“隻怕不是老相識這般簡單吧?”左連祁輕哼了聲,又道,“林參謀怕是不敢認不成?”

林瀟一哂,神色漠然:“我有何不敢認的?”

“若是認了,你這年帥的乘龍快婿想是做不成了。”

林瀟不語。

左連祁複道:“你分明便是那私奔的林家少爺,與那屈綾好是一對無媒苟合的野鴛鴦。你從軍之後,你二人藏身之處被毀。原以為屈綾已死,卻不想那日天津府裏竟教你見著她另攀了高枝,你心有不甘,這才生了同亦爾結婚的心思,我說的可對?”

林瀟懶懶笑了,也不辯,隻笑道:“左副官真真是閑了,這般調查出來的,又豈會不對?”

“你不過存著飛黃騰達的心思,年帥隻亦爾這一個女兒,若他知道這些,你以為你還能如願不成?”左連祁的聲音裏摻了一絲的薄怒。他自小便是喜歡亦爾的,哪容得她受這樣的委屈。

林瀟勾了唇,笑中很有幾分不屑:“左副官大可去年帥那裏告我一狀,又何必在我這浪費些唇舌。”他再度轉身,不露痕跡地向一旁瞥了一眼,道,“林瀟仍有要事,不奉陪了。”說罷便離。

左連祁麵色深鬱,餘光卻見著一旁走出的人影,一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