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紅色烈馬從那山頂倏忽露了個頭,奔馳而下,衝破這一片靜謐的紫色。
裴宣平也不顧這馬兒早已奔得四肢發顫,隻一力將鞭子揮向天際,又重重砸落在馬背。
珠珠紅色從駿馬身上滲了出來,連成一線透明的紅色水流,落在那紫色薰衣草上。
那烈馬雖已精疲力竭,卻依舊狂奔著,速度不敢減緩絲毫。
那紅色烈馬前蹄一收,猛地停滯在半空中。
狹路相逢。
一頭青騾前蹄半屈,臥在那紅馬前方。那青騾矮小瘦弱,毛發稀疏,青色外皮上還斑駁有燒傷的痕跡,在那紅色烈馬麵前顯得不堪一擊。
許是眼花,那青騾似是睥睨地望著那紅馬,一副極為不屑的樣子。
一個白須翁坐在那青騾之上,一大把白色胡子長得濃密旺盛,堆在那圓滾滾的奶油肚上,頭上頂著個青色小帽,半掩住一頭雜亂的白發,雖是須發盡白,那在大把胡子遮蓋下所剩無幾的肌膚卻是紅彤彤的,緊致而有彈性,兩隻小小的三角眼,黑蝌蚪般的眼珠賊溜溜的的轉著,卻也甚是喜慶。
他著一身五顏六色的補丁連成的寬大袍子,腰間係著十個五顏六色的布丁大麻袋,坐在那騾子身上搖來晃去,優哉遊哉,明明矮人三頭,卻也斜著個眼睛,翻著白眼,露出如青騾一般不加掩飾的蔑視神色。
“我呸!”
那白須翁清清嗓子,用力吐了一口黃色的濃痰。
那濃痰不往下走,竟直直往上拋了個大大的弧度,空中細看,隻見其中間還裹著顆尖尖的棗核,直逼裴宣平臉上。
那口痰速度奇快,裴宣平臉色也一時間變化萬千,先一陣惡心,又一陣驚駭,又一陣驚恐,又一陣無可奈何之情。
他伸出手指,迅速用力一彈,那口痰頓時失了勁力,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讓那出雲引以為傲的摘星指用來彈我一口痰,倒也是物盡其用,物盡其用!”
裴宣平拿了片白絹將手指擦拭後,臉色依然微微泛青,無奈苦笑道:
“溫山翁,多年不見,你到是一點沒變。”
溫山翁又一陣大笑,指著裴宣平的鼻子,道:“我瞧你這老小子也是沒變,還是那副油頭粉麵,油嘴滑舌的樣子,靠著個小白臉相貌,靠著個酒肉臭皮囊,勾得那些個女子,個個為你要死要活,失魂落魄,我可是羨慕得緊啊!也不知你天天醉臥在那些個美人膝上,武功可是荒廢了?”
說著,那溫山翁解開牛皮袋子,豪飲幾口大酒,酒汁順著白須滑下,落在胸襟上。
他跳下騾背,已是步伐不穩,一步三搖地向那紅色駿馬晃去。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了個醉醺醺的溫山翁嘍!”
說著,那溫山翁竟下了個腰來,倒著身子到那馬背之下,道:
“好馬兒,料你在這老風流身下定是飽受蹂躪,我便讓你快活一下!”
兩隻手如雞爪一般在那馬腹上上下左右的撓著,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挑逗著那紅馬的幾個穴位,那紅色烈馬竟果真咯咯咯,不停地狂笑起來。
“呦嗬!還是匹母馬,這****倒是不小!我且揩揩油嘞。”
那紅色烈馬笑得花枝亂顫,馬背亦是波瀾起伏。
那裴宣平無奈,隻得縱身一躍,準備施輕功,落地再說。誰料他尚未落地,隻足尖踏在馬背之時,那溫山翁竟頭頂紅馬,將那紅馬舉到了半空之中。
由是,這薰衣草花海之中便形成了一幅底層一白發翁,頂上個風流公子,夾著個紅色母馬的奇觀。
那溫山翁迅速一掌,拍在了那馬肚子上。
紅馬笑著吐血一口,那股氣力穿過馬身,直擊裴宣平腳心。
千鈞一發!
裴宣平再次一躍,到那空中,高呼道:
“溫山翁,我敬你是紫玉摯友,讓你三分,你休得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