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底的紐約,晚上7點,天已經幾乎全黑了,室外冷的嚇人,雪花滿天飛舞,密密的砸在車窗的前檔玻璃上,被雨刮器一下一下的推到旁邊,下一秒鍾,又有新的雪花飄來,前赴後繼。
沈婉漪開著車,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好像是麵前的汽車擋風玻璃,被雪花砸的透不過氣,肺部的空氣似乎怎麼也不夠用,人隻是在機械的操作著油門、刹車、方向盤。對麵開過來一輛車,大光燈很刺眼,沈婉漪恍恍惚惚中方向盤微微向左一偏,直直的對著光衝過去,好像潛意識裏在尋找光亮。
對麵的汽車喇叭狂叫,沈婉漪卻什麼也聽不見,對方見勢不妙,急忙猛打方向盤,一個急轉緊接著急停,避開了沈婉漪。千鈞一發之際,沈婉漪仿佛聽見女兒雲熙歡快的叫聲“媽咪!”。看著對麵的汽車,她立即猛踩刹車,到底是性能良好的BMWX5,汽車在濕滑的雪地裏濺起了點點泥漿,一段刹車印後麵,汽車緩緩停下。對方的的駕駛人是一個年輕的白人青年,他怒氣衝衝的打開車門,對著沈婉漪大聲嗬斥:“你不想活啦?找死啊?”驚出一身冷汗的沈婉漪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才從醫院出來,有點頭暈,真的很抱歉。”那人看看沈婉漪一個纖弱的東方女子,態度又很好,罵了一句“SHIT!”,上車走了。
沈婉漪把車靠路邊停下,平複著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她從副駕駛的皮包裏拿出電話,看著屏幕上自己和女兒雲熙的照片,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上麵。“雲熙,我的寶貝!”電話好像聽見她的呼喚,突然雲熙的照片跳了出來,電話鈴聲是雲熙歡快的聲音“媽咪,接電話,媽咪接電話,快點快點接電話!”沈婉漪擦擦眼淚,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按下了接通鍵。
“哈嘍,寶貝!”
“媽咪!你在哪裏啊?我打電話到家裏,沒有人接,你到機場了嗎?”
“還沒,媽咪剛剛出門,在去機場的路上。”
“媽咪,我馬上就要起飛啦,你要是先到的話,等等我哦!”
“知道了,媽咪等你。”
“拜拜。”
“拜拜,寶貝。”
今天女兒金雲熙從加拿大飛回紐約,她正好昨天在紐約的演出結束,約好今天在紐約機場碰頭,兩人一起回南加州的別墅過聖誕節。
沈婉漪42歲,美籍華裔,鋼琴家,世界著名的茱莉亞音樂學院的鋼琴教授。女兒金雲熙,15歲,是個智商200的天才少女,在紐約一所私立中學已經跳級讀到高中12年級,明年秋天準備上大學。這次聖誕節前到加拿大是參加一個北美高中生的數學競賽,前天比賽結束,雲熙拿到了第2名,估計明年申請哈佛、耶魯應該都沒有問題。
掛斷電話,沈婉漪看看時間,還早,雲熙的飛機估計要2個小時後才能降落,她要好好調整一下思路,她的時間也許已經不多了。“晚期淋巴癌,已經擴散,建議采取保守治療,估計還有3個月的生存期。”病例上的結論像釘子一樣釘在沈婉漪的心上,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被釘穿了,耳邊回想起女兒天籟般的聲音,心如刀絞。
沈婉漪緊緊的捏著電話,忍著眼淚,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為了雲熙,要堅強。”緩緩打開電話,找到了那個名字,按下了撥通鍵。電話那邊一長一短的嘟嘟聲提示著沈婉漪,電話通了,等待接聽,但是她總覺得好像已經等了整整一個世紀,她仿佛已經石化了,這個號碼,她知道他一直沒有變。
現在漢城時間是早上6點多,他應該剛剛起床吧,這麼多年,他的生活習慣還是始終如一吧?不像她,天生是個藝術家,隨性而散漫。
“喂?”沉穩清冷的男聲在沈婉漪的耳邊響起。是他!15年了,她沒想到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強忍的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喂?請問哪位?”沈婉漪擦擦眼睛“載淳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