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個故事嗎?”
江路雲道:
“是那個馴象人的故事嗎?”
太後點頭,道:
“很多年前,還在北方的時候,宮裏來往各國使臣。曾有一個叫做婆羅多的國家來我朝進供,送來了兩頭珍獸,中原人稱之為‘象’。當年送來的象,一頭已經成年,一頭則是隻幼象。婆羅多的馴象人留在長安,好訓練珍獸為吾皇所用,雲兒還記得,哪隻象要聽話一些麼?”
江路雲想了想道:
“是那頭剛剛出生不久的幼象。”
太後抬頭欣慰笑笑,道:
“那時馴象人還恭維吾皇,說是因為皇恩浩蕩,才讓畜生也感受到了恩典,為我朝所用。雲兒可知道,他是如何訓練那隻幼象的麼?”
江路雲心道,太後上次說這個故事時,也是說到這便沒有再說了。
太後知他心裏疑惑,便是道:
“凡生在天地間的動物,皆有靈性,並沒有哪種生靈天生是要臣服於他人的啊。馴象師將小象綁在一個木樁旁,每日隻喂他一點點食物和水,每天三次
用鞭子抽打,年複一年,直到這隻象成年。”
江路雲皺眉道:
“象之力非比尋常,就是一百個人也不一定能製住,為何他不反抗?”
太後笑笑,又道:
“因為馴象人在他的力量還沒有壯大的時候,便是死死控製住他,並用鞭子告訴他誰才是真正的主人。當日子一點點過去,小象長成了大象,它牢牢的記住了這一點,隻要看起人揚起鞭子,他又馬上變成了那隻沒有力量的幼小動物。馴象人用這種方法,臣服了這土地上陸行之力第一的生靈。”
江路雲咬咬嘴唇,道:
“那那隻已經成年的象呢?他也一樣聽話嗎?”
太後搖搖頭道:
“那隻象在一次狩獵時踩傷了很多人,獨自逃跑了。”
江路雲驚道:
“可是,那隻小象並沒有逃跑,對嗎?”
太後點了點頭。
爐火熱的有些讓人透不過去,對於年輕人來說還是太旺了一些,太後卻是離的更近了一些。她道:
“小象啊小象,聽話的小象,當你的力量強大時,你為什麼不逃跑呢?”
江路雲默默的站起身,不說話。
太後懶洋洋的話好似是一首哄人入睡的童謠,江路雲似乎都覺得眼皮子有些重了,他心裏道:
“我是那隻小象嗎?還是那隻逃跑了的大象呢?‘
太後道:
“雲兒,你來金陵也有三年了,陛下從未準許你踏出帝京一步,你知為何?”
江路雲悶悶道:
“我還能去哪兒?我已經沒有家了···”
太後溫柔的看他一眼,招了招手,江路雲慢慢走來,坐下。
眼前慈祥的老婦人突然讓他眼睛有些濕潤,他相信眼前人,對自己從來沒有惡意。因為她也不過是有著顯要華冠的弱者,她或許也想要走,可是能走去哪裏?他的孩子早就不在這裏了啊,甚至她還要看著另外的人坐在龍椅上號令天下···
太後道:
“我不恨大將軍,也不恨任何人。我朝如今風調雨順,是天大的福事,陛下是百年難得的明君,有他治理安聿,我···感到由衷的高興。雲兒,你要知道,很多時候,很多事都是不可不為,你長大後便明白,人在其位,必有其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