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江先是靜靜的站在那裏發愣,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他手上便緩緩的動起來,嚐試著凝聚印訣,足足過了兩三個時辰,白天江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看見丁一正自修煉,忙來到近前又深施一禮。
白天江真個修煉的過程,都在丁一神識的籠罩之下,因此他的一舉一動丁一看得清清楚楚,待白天江施禮過後,丁一才緩緩說道:“白長老,我的用意想必你也清楚了,我的身份你大概也猜到了,我也不願多說。我走之後,這逍遙幫便交與你來掌管,我與胡氏五兄弟也交代明白,這五兄弟雖然有些渾渾噩噩,但是身手卻也過得去,我這些時日也曾指點一番,將來便是你的左膀右臂,你務必善待五人。至於其餘人等,到時候自然任憑你處置,哪一個不服的,也不用客氣,你做了這麼多年的長老,手段心思必然遠勝於我,我也不用多說,隻有一條,莫要恃強淩弱。我此去不知禍福,有緣自然還可再見。”
“幫主!”白天江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他萬沒想到這位少年幫主居然能夠說出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來,心中甚是感動,雖然與這少年幫主接觸的並不多,而且聽幫中的其他兄弟說,這位幫主自從住進這座院子,幾乎沒有離開過,幫中的一切事情幾乎從不過問,卻沒想到自己當初隻是抱著一點兒試探的心思,最後竟得了幫主的信任,把幫主大位都傳了給他。
“幫主放心,白天江謹記幫主的教誨,終身不敢忘記!”他白天江也是窮苦出身,在刀口上混了大半輩子,雖說也有些地位,但是司馬洪活著的時候何嚐將這些長老放在眼中,哪一個不是呼來喝去,膽戰心驚的,到了丁一這裏,忽然感受到了一絲的看重,哪有不感激涕零的?
“幫主,丁家莊的事,您何必以身犯險,隻要您一聲令下,自有幫眾兄弟為您辦事,雖然巨鹿丁家在大順國聲威赫赫,但還嚇不倒逍遙幫!”
“哈哈!你有這份心,我那玄冥印便沒有白白的傳給你,不過這是我自家的事,不好勞煩別人,而且我也知道,咱們逍遙幫的兄弟,雖然不少作奸犯科的惡霸無賴,但是多數還是窮苦出身的血性漢子,卻不能讓他們去送死。”
說到這裏,丁一嘿嘿一陣冷笑,“丁家,丁家!我單槍匹馬,他們也未必能奈我何!”
“好了,你下去吧!”丁一說完,擺了擺手,旋即閉目不語。其實這番主意他是早就打定了的,逍遙幫主雖然在世俗中人的眼光看來那是不得了的人物,雖然隻是草莽人物,卻也稱得上是一方豪傑,不過有怎能放在此時丁一的眼中,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確切的方向,世俗中的事情,他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尤其經過這兩個月的淨心修煉,連原本回丁家莊找場子的那番心思都淡了,若非聽說自己的父母死因不明,他已經不打算再回丁家莊鬧事。
不過剛剛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自己既然存了求仙問道的心思,世俗之事固然可以不理,但有些事卻也需要有個了斷,不然心中總是掛礙,此時修為低還不怎麼樣,若將來因此壞了修行,豈不悔恨半生!況且這世間的善惡,終究要分個清楚,為善的,不得善終;為惡的,逍遙自在,那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道?
丁一自問這許多年來苦苦修煉,隻求一個公平,要把這些年來加諸己身的不平之事,一一的討還,那些為惡的自己不去懲罰,任憑他們逍遙自在,自己這麼多年的苦修,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好比惡狗咬人,自然就要抄起木棒狠狠的教訓,不然今日咬了人,明日還要咬人。
一時丁一想明白這些個關隘,心中自然十分舒暢,剛剛因為父母之死產生的暴怒心情,似乎也舒緩了許多,這是一種超脫了自家仇恨,隻看善惡的念頭,霎時間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自靈魂深處傳來,整個人仿佛在刹那間變得空靈、飄渺,似乎就要與天地融為一體。
“哈哈,好!這便是悟了!我心為善,那便是善,我心為惡,那便是惡,善惡之心,一念之間!”
丁一哈哈一陣大笑,忽然一聲長嘯,“我去半年,幫中事物悉聽白天江安排,半年不回,幫主之位便傳與白天江!我這便去了!仙道茫茫何處求,我心隻問逍遙遊,一朝勘破善與惡,笑看紅塵恩怨仇!”
丁一的話音,如雷聲滾滾,響徹虎躍嶺,逍遙幫中不論何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聲音漸行漸遠,片刻之間已在數裏之外,偌大的虎躍嶺上,隻留下滾滾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