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四下是寂靜的夜，早已過了子時，除了偶爾傳來一聲打更的聲音，便是掛在一戶戶家門前，兩兩三三發出幽光燈籠。
一處偏僻的角落裏，兩道身影站在那裏，一男一女，女的手中還抱著一個嬰兒。
“這孩子，真的不能留下麼？”
抱著嬰兒的女子目中帶著淚水，看了一眼懷裏的孩子，不舍地開口。
“這孩子被家族視作恥辱，留他不得。”
男子開口，聽得出他的語氣重帶著歎息，明顯也有不舍，但卻無可奈何。
“可我姐姐隻有這一個孩子，她托孤給我，我實在是……”
女子憐愛地看向懷中的孩子，忍不住流下眼淚。
“既然你們不忍心下手，那就由我動手好了。”
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出的同時，一隻手掌迅猛的探出，不偏不倚，一把抓住女子懷中的嬰兒，瞬間拋飛，隔空一掌打在飛出的繈褓上，將其擊飛出去，沒入黑暗之中。
一連串的變化，其實僅僅隻是一息之間，女子還沒反應過來，孩子已經被搶走。
“顧伐！你找死！”
女子目中帶著煞氣，死死盯著從黑暗中顫巍巍走出的老者身影，低沉開口，語氣間滿是殺機。
男子同樣皺起眉頭，目光不善地看向老者，神色間卻明顯帶著顧忌。
“這種廢物，留著便是恥辱，死了對誰都好，不是麼？”老者開口，皮包骨頭的身軀，眯眼笑起來，隻有臉上的皮被扯動，幾乎看不到血肉，十分滲人。
“姑娘莫不是要悖逆家裏的意思？”
老者森然開口，顫巍巍地轉過身去，看向那繈褓隱入黑暗方向，“今晚起，姑娘家裏，姑娘便是姐妹之中，排行第一了。”
老者點了點頭，似在讚同自己說的話，邁步緩緩踏入黑暗之中，隱去了身形，他沒有去確認那孩子的生死，在他看來，自己的一掌足以讓繈褓中的嬰兒命斷氣絕，回天乏術。
而那嬰兒，也確實沒有發出絲毫哭喊，似乎真的死了。
聽了老者的話，女子的神色幾番變化，終究歎了口氣，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男子沒有說話，跟著女子的腳步，隻是轉身時，目中帶著狐疑，因為那繈褓之中的嬰兒，從始至終都未曾哭喊過哪怕一聲，就連啜泣也都沒有，這不符合常理，哪有剛出生的孩子卻不喜歡哭泣的。
可是男子沒有說話，隻是默默離開，心中暗道：若是能活下去，千萬不要回來。
……
中州之地邊緣某個城鎮，原本一片市井來往之象，隨著半空之中數道身影掠過，驚呼乍起，所有人紛紛抬頭望天，然後爭先恐後地跪拜下來磕頭，如同參拜神佛，口中還念念著保佑平安，升官發財之類的話語。
“仙人，快看，是仙人！”
“淩空飛天，竟然真的是仙人！”
“快跪拜仙人，求仙人賜福，保佑我家兒子能夠升官發財，光宗耀祖！”
那些淩空而過的仙人們，大多都腳踏著飛劍，低頭看向正參拜的眾人，神色傲然。
與此同時，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一個小腦袋探出來，是個大約七八歲，乞丐模樣的男童，一身衣服破爛不堪，身材也瘦小的可憐。
他四下張望了一番，對於飛掠而過的仙人，目中同樣露出與旁人一般的敬畏與渴望，隻是這種情緒，很快便被他收回，輕歎了一聲後，便將注意力放在了一個包子鋪上。
包子鋪的老板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此刻正跪在地上參拜，連連磕頭，口中念著請求仙人保佑自己生意大賣。
小乞丐從一旁悄悄繞上前去，趁著老板不注意，伸手摸過一個包子，轉身就跑。
“小畜生，竟然敢偷包子，看我不打死你！”
那包子鋪老板看起來五大三粗不聰明的樣子，實際上卻精明的緊，哪怕是跪拜仙人，也依舊分神注意著自己的包子鋪，還沒等那小乞丐跑開多遠，便立刻起身，順手抄起一根擀麵杖，三兩步就追了上去，一悶棍打在小乞丐的右臂上。
隻聽見“哢嚓”一聲悶響，小乞丐的身子瘦弱，哪裏禁得住這麼一棍，手臂應聲而斷，嘴裏悶哼，踉蹌倒在地上。
然而即便摔倒在地，他左手卻依舊死死握著偷來的包子，拚命塞進嘴裏，不小的一個包子，幾口就被吃了個幹淨。似乎對他來說，一條手臂換一個包子，這筆買賣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