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唐在的時候,莫然還是個初中生,不愛說話的莫然和唐在成了同桌。唐在和別的男生有些不同,他喜歡說謝謝的時候加上鞠躬的動作,標準的90度彎腰配上虔誠的表情顯得很可愛。莫然一直都不敢抬起頭迎著別人看,唯獨唐在向她鞠躬的時候,她會微笑著看著他說“不客氣”、然後就麵頰微紅地背過臉去。唐在的學習很好,唐老師總是數落莫然說:“身邊坐著個榜樣、你的學習怎麼就不見起色呢?”莫然總是無精打彩地耷拉著腦袋麵對老師的質疑、然後就會聽見旁邊唏噓聲漸漸高起來“看、快看、莫然頭上的是啥?”
“好惡心”
“虱子吸人血呢、難怪她那麼笨”
……
也許是怕莫然頭上的虱子,唐老師每次會在這片唏噓聲裏轉身離去。每次莫然都覺得、這片唏噓聲就像是裝滿尖刀的麻袋,那些同窗共讀的同學們總是毫不留情的把麻袋投向她。然而莫然又慶幸老師能被這唏噓聲嚇跑,她總是用黯淡的眼神望著那些“左鄰右裏”,對於他們,她有種複雜的心情、但更多的還是怨。
莫然最要好的朋友是劉柳、一個很善良的女孩。爸爸姓劉、媽媽姓柳,劉柳因此得名。每次劉柳幫莫然刮虱子,莫然都有種想哭的衝動。自從母親去世後,就再沒有一個女子肯這樣做了,可劉柳卻是個例外。
似乎是在一個霧氣濃濃的寒夜裏,莫然在一個小巷子裏、遇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瞎子,莫然扶著他穿過了那條巷子。分別的時候,老人突然問,“孩子,你的下巴是不是很尖、眼睛是不是很白啊?”莫然說:“可能有點、我也不清楚。”
“孩子,你注定是個孤苦的人、你的朋友、你的親人會漸漸離你遠去,生命對你太刻薄了,他不允許你幸福、也不允許和你親密的人幸福……”老人黯然地說。
莫然壓根不在乎這些,她甚至還不知道幸福是一種什麼感覺,幸福對於她來說似乎是件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是突然間,她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好像重重地摔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唐在坐在她身旁。莫然看著雪白的牆壁和床單,覺得自己一下子變幹淨了許多。
“這是哪裏啊?”她好奇地問。
“醫院”唐在答。
“哦,可是我為什麼要在醫院呢?”莫然詫異地問。
“你!你……還不記得了麼?”唐在張大嘴巴。
“我病了麼?劉柳怎麼沒來看我?”莫然問
“莫然、你?”唐在驚恐地瞪著眼睛、用力搖著莫然。“你這是怎麼了?”
“我很好啊!”莫然不解。
“劉柳死了!你忘了麼?”似乎是從牙縫裏迸出的字眼,唐在低沉地說。
“沒有!你騙人。”莫然捂著耳朵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突然覺得生命裏有種溫暖越走越遠、卻怎麼也抓不住……
再次醒來的時候、依舊是那片雪白的顏色,莫然卻覺得白得刺眼、白的辛酸。她閉上眼睛,回憶著之前的一切。“劉柳活著,她活著呢!”莫然大聲嚷著,頭上的虱子依稀地露了出來。
“莫然、醒醒吧,劉柳死了,剛死的。”小紅大聲說。
“好孩子,振作起來,接受現實吧。”老師摸著莫然的腦袋、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