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討不回的債05(1 / 1)

這人世的遇合原本就無理可講,怪就怪季桐跟了他那麼多年卻沒學全他的本事,她拿得起卻放不下。

她又和過去一樣靠在護欄上往下看,現在這季節天太冷,河麵結了冰,但隻有淺淺一層,今冬靜城還沒下過雪,河麵也沒凍實,沒有人敢下去走。

她忽然又想起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她曾經也站在這個位置,真想就這麼跳下去。那年那一夜幾乎成了反複出現的噩夢,她以為自己已經逃出升天,可她現在站在這裏照樣無路可走。

季桐盯著河麵終於承認自己想不出辦法,她救不了父親,甚至連他隻言片語也問不到。

這世界這麼大,她還是哪裏也不能去,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河邊的長椅上,拿著手機等賀啟誠的電話。她從早等到晚,臨近黃昏,那石料的長椅一點沒變,毫無溫度,人坐在上邊從頭冷到腳,她等到牙齒都打顫,還是沒等來他的回複。

靜城華燈初上,季桐算了半天,估計賀啟誠那邊怎麼也是白天了,最終她豁出臉又打過去,依舊還是韋林接的,他客客氣氣告訴她,賀啟誠上午就約見了重要的人,確實沒空。

她掛斷電話才覺得自己可笑,是她一早發了短信,好聚好散,恨不得和他恩怨兩清,結果沒出兩星期就又回來求他。

如果賀啟誠還想理她,他就算再忙也不至於接不了一個電話。

她確實想的沒錯。

韋林掛了電話,那一位在後排坐著連問也不問,他也不好再開口。

賀啟誠今天要見銀行行長,距離約見時間還早,他們其實還在去的路上。賀啟誠昨天半夜就知道季桐打過電話,如今他手頭也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但他從頭到尾聽著這通電話不表態。

韋林琢磨著怎麼才能提一句,沒等他開口,賀啟誠突然說:“她今天應該去看季老師了。”

“所以我怕是監區裏有什麼情況,您還是回一個電話吧?”

“不用,就算有事,他們也不可能隨便在監獄裏胡來,急也不急這兩天。”他很清楚,八成是因為季如澤還是沒能出來會麵,但他畢竟是季桐的父親,這種事落到誰身上也沒理智,季桐心裏害怕,一個人孤零零的等消息,肯定等不及。

韋林還是勸他:“我是怕您把她逼急了,她想不出辦法又該回去求太太了,不能再讓她和陸家的人接觸。”

賀啟誠聽見這話並不意外,他似乎隻是感慨,盯著窗外說:“我費了這麼多年的功夫,就想讓她一家團聚,但這事沒這麼容易,她一個女孩子,亂七八糟的東西知道得越少越好……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說她隻是為了利用我。”

韋林一直跟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們走過來,他知道賀啟誠心裏有氣,也不肯讓她好過。季桐畢竟是他親手帶大的,她說的話能有幾分真假,賀啟誠一清二楚,可他怎麼都沒想到她敢拿孩子報複他,這件事才真正刺激到他,讓他直到今天不肯說半句軟話。

賀啟誠這輩子就相信過一個人,所以也就被騙過一次,他在這種事上沒那麼多經驗,不確定一個人寒心之後是不是還能義無反顧。

季桐一條短信發來四個字,讓他卡在心裏不上不下,讓他想起她的時候總要逼她,想看她到底還有沒有良心,等她真遭罪他又受不了。

一物降一物,他早就該認命了。

賀啟誠最終也沒有回電話。

季桐在河邊坐了一天,凍得渾身難受也不想回家,她怕自己回去更要胡思亂想。最後天都黑了,她終於坐不下去準備走,剛一起身就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隔著一條馬路,顧今冬站在對街一聲一聲喊她名字,讓她站著別動,喊得一條街的人紛紛回頭看。

他一臉緊張的表情,季桐這一天太疲憊,連二連三出事,她被他喊得不知所措,也不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