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把雜誌架子扶起來,看見他扔著不要的一個鏡頭蓋,這下才想起顧今冬之前一直磨她,要借三萬塊錢出去買新鏡頭。
她和他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了,太清楚他滿嘴都是借口,錢到他手上連一星期都留不住,每次她應急借給他的錢最後都不了了之,他根本沒用在正經地方,不是去夜店耗時間就是去請狐朋狗友出去玩,因此這次借錢的事她一直沒同意。
季桐立刻去臥室的櫃子裏看,她一直收好的儲蓄卡果然不見了。她氣得又給顧今冬打電話,完全找不到人。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和顧今冬之間過了這麼久,對他的劣習一清二楚,可每次兩個人吵完他就伏低做小,回來求她,為了讓她回心轉意什麼都能做,她看他那麼大個男人在門外一等就是一夜,總是心軟。
這下可好,他背著她出去和女人鬼混,還拿她的錢買單。
季桐氣到渾身發抖,顧今冬是有很多壞毛病,好吃懶做,不上進,但他起碼對她好。她從小寄人籬下,看慣了大家族裏的人情世故,搬出來就想找一個簡單的人過日子,心裏有她就比什麼都強,她再也不圖其他。
結果到最後,這屋子裏還是隻剩下她和櫻桃。
它過來蹭她的腿,明顯是餓了。她把它抱起來,櫻桃就舔她的手,柔軟地蜷在她懷裏。她心裏堵得難受,和自己過不去,去給她倒貓糧,換水,最後打掃房間,把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竭,終於倒在床上,哭不出來就捂著嘴發狠,拿自己撒氣。
每個人都會變,顧今冬過去也不是這樣,起碼沒這麼混。
他和季桐是大學校友,比季桐大了兩級,學的是設計,業餘時間一直玩攝影。當時顧今冬是畢業年級,他為了騙學分順利離校,自己辦了一個社團,蹲在學校門口的路上,哄騙剛入學的小學妹來參加,他拿著鏡頭一通抓拍,最後正好拍到季桐。
那天是賀啟誠親自送她去的學校,她心情不錯,結果從門口進來就被顧今冬攔下,他給她看自己拍的照片,她隨口答應參加他的社團。從那之後,顧今冬反反複複去找她,可當時季桐不住校,他一腔熱情有去無回,一直單相思,直到季桐要畢業的那一年。
用顧今冬的話說,這就是緣分,早一天晚一天都沒戲。
他當時已經離校兩年了,租了個地下室,畢業很久卻沒工作,幹脆混吃等死。他把季桐的照片貼在牆上,天天睜眼閉眼都是她,還偷偷回去看她,他看了兩年看出一腔深情,鼓足勇氣,誓死要去表白。
偏偏就是那麼巧,顧今冬出現在季桐最絕望的時候,那年夏天賀啟誠結婚沒多久,她剛從醫院出來,一個人住。
他偷偷跟了她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他眼看季桐在護城河邊上出神發怔,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季桐一定是出事了。
她萬念俱灰,隻想跳下去,可還沒等她爬上護欄,就被顧今冬攔腰拖走。
她其實對他印象不深,但好歹記得這個師兄,知道他不是壞人。顧今冬把送季桐回家,她一整晚都不肯開口說話。他就守在她家門口直到天亮,隔一會兒就進去看看,怕她想不開。
那段時間季桐身邊隻有顧今冬,一個快要凍死的人,但凡給她半點溫暖她都覺得感動,何況顧今冬真的喜歡她。她知道他沒有正經收入,沒有穩定工作,花天酒地,大手大腳,他什麼毛病都有,但他真心對她好。
季桐前十二年跟著父親過,從老家來到靜城,後來父親高升,她有了好環境,可惜還沒過幾年父親入獄,她從此生活徹底改變,從此就叫賀季桐,她必須靠自己在賀家安安分分地活下去。
爺爺對她好,可那畢竟是隔輩的老人,賀家上下還有幾十雙眼睛,環境逼著她早熟,她要想盡辦法在人前不出錯,懂規矩,討人喜歡,才能保住他們給她的姓。
那時候季桐費盡心思地纏著賀啟誠,確實目的不純。可她還小,不外乎孩子心思,討好賣乖,她能有多大城府?無非因為賀啟誠已經成了當家人,她才去粘著哥哥。何況那會兒她父親留下的茶園還在賀啟誠名下,她知道茶園是父親最後的念想,那是他們老家的園子,還有一村人祖祖輩輩靠它過活,絕對不能出差錯。
最後兩個人的關係明顯不再單純,賀啟誠雖然忙,但他有空一定回家見她。
賀家人骨子裏其實對感情都淡,親情愛情都一樣。賀啟誠的喜怒太難猜,對她也不縱容,但時間久了,她知道他就是這個脾氣,漸漸明白他對她很上心,對她狠也全是為她好。這一下季桐徹底陷進去出不來,真以為這感情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