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常說“守孝三年”是“春秋規矩”,其實在春秋,這一規定執行的並不嚴格。尤其是晉國,曆任卿大夫死後,其繼承人不是忙著守孝,而是忙著承繼——承繼死者的官位與地位。《左傳》、《春秋》的記載晉國公卿的活動史,似乎都證明了這點。到了戰國之後,守孝的禮節才開始嚴苛起來,且似乎有點強製執行的味道。
按春秋規矩,親人去世,喪家當天就要打發家人去所有的親朋好友家報告噩耗,這叫“告哀”,喪者親屬或友人接到消息,要顯示自己的哀傷,《墨子·節葬》記錄春秋時的守喪禮節說:“(國)君死(了要守)喪之三年;父母死,(守)喪之三年;妻與後子死,二者皆(守)喪之三年;然後伯父、兄弟、蘖子死,期;族人五月;姑姊甥舅皆有數日。”
然而,這本《墨子》寫於戰國時代——即使按照這本書所記錄的禮節,趙武這個陪嫁庶女的丈夫,也屬於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唯有從智嬌嬌身上論親戚,才能靠上一點邊,算是“姑姊甥舅”,守喪數日就行。
趙城之所以如此鄭重其事閉門謝客,是因為趙城弱小,不想也不敢對國中爭鬥涉入過多,所以用舉喪的借口,避過緊隨而來的公卿間串聯與溝通——雖然在春秋時代,人們不強求類似的嚴格守孝,但這個開放的時代也尊重這種個人行為。
然而,真要對此鄭重其事,那麼根據禮儀,趙武與妻子要分房居住——“別屋而居”,以此顯示哀悼的心情。但這對趙氏是不利的,因為趙武是“趙氏孤兒”,現在的趙氏隻有他獨苗一個,萬一趙武有個三長兩短,趙氏一族就此絕滅了,師偃師修等家臣就成了孤魂野鬼,連收留的人都沒有——因為別人會嫌他們晦氣。
一方麵是焦心於趙氏存續,一方麵也為了切身利益,師修希望趙武能多與新婚夫人團聚幾天,以便增加留下子嗣的可能,東郭離顯然也有這種急迫,所以他與師修立場一致。
“最好通知山中的師偃,讓他帶著武士返回,咱家現在的防衛實在單薄,還是先召回在外的武士吧”,東郭離建議。
師修表示讚同:“在這種情況下,按慣例,各家都要戒備的,我們召回武士也符合現在的局勢……不耽擱了,我這就派人入山。”
……
屋內,爐火燒得通紅,地下的鼎爐內,香料騰起縷縷的細煙。讓人一進屋就感覺精神一振。環顧整個屋子,四壁沒有牆毯,隻懸掛布幔擋風。布幔是薑黃色的,隨微風不停波動,讓屋子充滿浪漫氣氛。
稍稍令人遺憾的是,屋內燈火不多,隻有微弱的火光,這又讓屋內充滿曖昧的氣氛。
若讓春秋時代的人看來,這間屋子絕對是不可思議的。它沒有木質地板,地麵都是條形大青石。也因為沒有木地板,無法睡在地上,故此屋內多了許多家具,比如像戰車一樣巨大的床榻。
這張床榻與戰車稍稍不同的是少了一側的車轅擋板,少了四個輪子,多了四根通天的柱子。而這四根柱子頂端,懸掛了一個蚊帳,如今蚊帳兩邊撩起,讓床所在區域形成了一個類似帳篷的封閉空間。蚊帳口,智姬正屁股翹的老高,半趴在床邊、好奇地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