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後的甬道,他們已站在了重玄門下。藍昕伏在他的肩頭,仰頭望去,仿佛聳入天際的高大城樓,就是上垣宮最後一道沉重的鎖鏈。
可以出去了,隻要再走幾步,他們就可以徹底擺脫宮門內的一切,什麼皇後、什麼皇帝、什麼歐陽家的榮辱,都讓這一切隨著她的離開一同煙消雲散了吧。
“小藍,抱緊我,我們要走了,不要回頭,我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鬼地方來了”,莫烯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他發誓,他要給她一個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帶她去往一個秦天灝永遠也不會找到的地方。
“嗯”,用力地點了點頭,她泛著淡淡淚光的瞳眸渴望地望著宮門外的天地。
莫烯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地邁出,可是……
“就這麼走了嗎?也不告別一聲”,忽然,從後麵傳來一個低沉而冷淡的聲音。
還是失敗了嗎?還是被發現了嗎?
莫烯訝然地慢慢轉過身,看到昏昏暗暗中一個瘦長的影子靠近過來,直到近處才認出,竟然是崔明勳。
崔明勳的眼神犀利如刀地瞪著他們。
“你要幹什麼?”莫烯警惕地看著他,而眼角的餘光提防著從四麵暗處可能會冒出的危險,低聲道,“你要去向秦天灝告密嗎?”
“告密?”崔明勳譏笑了一聲,不屑道,“我若是要告密的話,何苦再費力氣幫你們呢?”
“兵法有雲‘請君入甕’,崔大人是皇帝的心腹,難保這不是你們主仆布下的什麼局?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你,若說你是為了自保才肯出手幫我們逃出皇宮的話,這個理由也太過牽強了。欺君,同樣是殺頭的大罪。為了一個危及不到你性命的人,而甘心犯險,崔大人怕也不是這麼高風亮節的人吧”,莫烯的聲音雖不大,卻鏗鏘有力,字字在理,讓崔明勳毫無辯駁的餘地。
“沒想到你也懂得兵法。你這樣的人才不去戰場上運籌帷幄一番,豈不是浪費了”,崔明勳惋惜地歎了歎,不緊不慢道,“我崔明勳雖不像你說的那麼大仁大義,卻也不至於齷齪到拿別人的性命邀功的地步。我來這裏,隻是想再最後幫你一次”,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的角落,那裏停著一輛馬車,“京城這麼大的地方,沒有馬,你們根本不可能連夜離開。”
莫烯一愣,沒想到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禁歉意地向他揖禮頷首,“是在下誤會了,抱歉。”
“快走吧,有多遠就走多遠,這輩子再也別回鄴安來了”,崔明勳側目輕掃了藍昕一眼。
“就此別過”,莫烯扶著藍昕上了那輛馬車,抓起韁繩,回頭再看了他一眼,抱拳,“告辭”,韁繩用力地抽在馬身上,馬鳴長嘶,絕塵而去。
夜色的暗影裏,纖月的臉慢慢地浮現在了月光下,她不甘地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用手比劃,“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嗎?”
“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崔明勳冷笑了一聲,雙手不由地握緊,“亡命鴛鴦,隻落得個亡命的結局,不是太可惜了嗎?”
纖月聽出了他話裏的冷諷,立刻譏笑了起來,隻是一夜好夢罷了,明早再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