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英微微一笑,歎道:“於人倫言,念旁人之陰垢莫切之,非已妻子不可褻瀆於他人。”田不孤歎道:“這種話若論之與心靈無錯,看看這世間,人倫的界限早已模糊,私欲當道。”張少英莞爾一笑,緩步走到下酆都身前,道:“咱們經曆如此之多的惡戰,他一直在默默配合著你。甚至有時候眼神中帶有關愛。你呢?他的一言一行你始終關切。是所謂君有意,妾有情。那被時間磋磨的人倫亂事早就該淡忘了,當汝等選擇重新來過之時你便享有百姓二字的權利。人活著還可以恨,死了,再傷心又有何用?前塵往事已盡,哪怕舊情不再,今日喋喋相依,再相愛一次又有何妨?”下酆都無奈道:“他想女人,我便得陪他?”張少英正色道:“他想不想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開口,他想與你再續一段姻緣,若有一日他死了,你之一切都與他無關。現在的這一段情,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不會被世俗所定義,我等皆忠心祝福。”罷,張少英退後一步躬身長揖,餘眾見罷皆起身請禮。相處兩年有餘他二人很少與對方話,但惡鬥的時候彼此都時刻關注對方,眾人皆瞧在眼裏。這一番請禮眾人真心實意,下酆都再回身瞧去,田不孤此時的雙目竟是那般炙熱和幽深仿佛將自己透穿。那一刻,下酆都隻感無比的驚慌和忐忑。當年握起屠刀的那一刻,她便將這一切深藏內心,自始至終她便未曾顯露過一絲。隻是重拾人倫之後他一直在自己身畔,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最後的接受,到夜深人靜之時還能趁他睡著的時候隔著篝火看他幾眼。
如此種種,她的思緒總能跳到當年二人情犢初開的美好。情感的間隙一旦打開便再也關不上,然相隔多年的誰也不敢當麵提出,時間消磨了他們的勇氣,人倫鎮壓了他們心理,以及殺手不可娶妻的禁忌,因為誰也不想有朝一日組織會讓你去殺掉自己哪一個親人。但這一刻他率先開了口,用的還是如此下作的法,他們仍舊拋不開臉麵,這層窗戶紙也隻有張少英來捅破。縱橫識術確實很折磨人,張少英若早些提,二人或許能早些,他則非要等到二人熬到快要熟透了才捅破,亦讓二人不再有退路。
禦留香邊往嘴裏塞吃的,邊勸和道:“對嘛!何必呢!趕緊成親是真。儒門此時此刻肯定臭脾氣又犯了。時光無多哦!”禦留香的話很多時候也能起決定性的作用,這世間的一切他洞悉如常。下酆都向田不孤問道:“你真想好了?”田不孤沉聲應道:“是。”下酆都問道:“你是為了找個女人睡覺還是想在死前彌補一下缺憾?”田不孤沉聲應道:“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願你在身畔而我卻無法開口。”下酆都不禁苦笑數聲,歎道:“其實嚴格來,你我並無多大過錯是這世俗的定義太殘酷。”田不孤問答:“你願回頭麽?”這是第二次直白的問候。下酆都深吸口氣緩緩點頭,沉聲道:“我要三書六禮,明媒正娶。”張少英縱聲道:“諸事一切皆備妥當,三十裏之外即麗城。秋意雖涼,人心正好,二位好友請。”下酆都皺了皺眉,問道:“你選擇這麽個山野之處有甚麽講究?”張少英道:“城市裏沾染世俗的氣息,二位身處其中定有抗拒。”下酆都歎道:“你還是明白些,不然弄砸了好心辦壞事,我可能會翻臉。”張少英微微一笑,道:“諸位身後的罪字何其沉重,二位締結連理乃白蘭羽衣衛之盛事,當為下表率。”下酆都歎道:“就知沒好事,你這是要將我二人放火爐上烤。”張少英道:“真金不懼火煉,諸位將直麵內心深處,原諒了自己便該接受下人的責難。這無關對錯,畢竟你們動手了。風雨終將過去,剩下的便是時間遺忘的習慣。張少英與諸位同甘共苦,也有能力讓諸位君臨下。白蘭羽衣衛的金字招牌必將威震武林。”看,這便是招牌要做的。然而當著一切來臨時,眾人似乎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