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飛聞言一怔,他不知該如何接旨。李雲飛統兵二十餘年,殺伐無數。如今聽聞皇帝要將三十四萬北遒降兵坑之,依舊被震住。“陛下恕罪,我大晉泱泱大國,無信而不立。北遒降兵跪地之時,皆因相信陛下不殺。如今皆坑之,恐失信於降卒。臣鬥膽請陛下三思之。”李雲飛躬身奏道。“卿當年對陣之時,時常斬殺數萬敵軍,朕還曾下詔戒勉卿,讓卿慎殺。今日朕要坑此三十四萬降卒,為朕五原之軍報仇雪恨。卿為何出言攔阻?”皇帝不解問道。“陛下,此一時彼一時耳。五原守軍陣亡,讓人惋惜。然罪不在這批降卒,兩國交兵,軍卒不過任人發號施令。如今北遒覆滅在即,若將這些降卒罰沒為奴,亦可造福大晉百姓。昔日北遒胡人,擄掠我大晉百姓無數,皆在草原為奴,辛勞一生。讓胡人為奴,亦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若草率殺之,亦如臣以前所做所為,讓朝廷憑白損失大筆銀兩,毫無益處。陛下英明如斯,豈可步入臣之舊轍?”
李雲飛再三苦勸,皇帝終於打消殺意。皇帝並非不知,隻是難以釋懷。五原守軍四十餘萬,傷亡殆盡,讓其心結頗重。“卿家良言,朕心領之。就依卿家之意,將那三十四萬降卒送去幽州,擇日公開售賣。此次大戰,國庫耗銀兩千萬兩,亦要補充虧空。”聽聞皇帝之言,李雲飛長出一口氣。一月之後,追兵將北遒可汗摩魯特生俘送至幽州。大堂之上,皇帝目視摩魯特。這位執掌數萬裏草原大漠梟雄,皇帝尚是初次見到。即為一生之敵,皇帝曾無數次猜想過此人麵目。今日得見,並未有出奇之處,皇帝心緒頗為失望。“摩魯特,汝執掌大漠草原,同朕本可相安無事。汝為何要興兵進犯,終落得今日田地?”皇帝開口問道。
“晉國中原富庶,百姓繁多。若是吾攻陷中原,增添萬裏國土不說,尚可多出數百萬奴隸財富。北地苦寒,草原大漠無一可久居之地。今日吾力盡被俘,要殺便殺,莫要在吾耳邊聒噪。晉國皇帝,吾奉勸幾句。殺吾毫無用處,草原之上不出數十年,定有他人崛起。中原富庶有若肥肉,豈會無人惦念?”摩魯特神態囂張,毫無懼色。他如今隻求速死,別無他想。
“摩魯特,朕不在意數十年後誰執掌草原大漠。那時朕早已不在,必有朕之子孫為此操勞憂心。朕掃平汝一族,已然不世功業。朕並非貪得無厭之輩,此次興兵,為中原百姓換來四五十年平安,朕知足。念汝曾為草原之主,朕賜汝自行了斷就是。”皇帝說罷,如釋重負。自君臨天下以來,草原胡人就是皇帝一生之敵。殫精竭慮,皆為鏟除這一威脅。如今俘獲北遒可汗,幾近蕩平草原,足可告慰列祖列宗。摩魯特冷笑一聲,被侍衛推下去。
皇帝不再思慮此事,於他而言,北遒已是昨日。兩月後,遠征草原幾路大軍相繼返回。帶回俘虜三十餘萬,北遒有數部落,皆被晉軍掃蕩一空。經過此番殺戮,草原重創,元氣不再。殘餘北遒族人為躲避晉軍兵鋒,紛紛向西方極遠之地遷徙。一時間,數千裏北方邊境歸於平靜。許多百姓燃放爆竹,慶賀平安。幽州城內,大都督府中。李雲飛擺設酒宴,宴請尉遲帆。如今尉遲帆,已是金平侯,金紫光祿大夫,驃騎大將軍,襲封其父安國公之位。亦如其父當年,似星辰崛起,短短時日,便已位極人臣,無上榮耀。難能可貴之事,他如今年齡同其父當年相仿,可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酒桌之上,麵對李雲飛這長輩,尉遲帆還是恭謹有加。“伯父相邀,小侄受寵若驚。以伯父之酒,借花獻佛,小侄祝賀伯父榮升靖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