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這個世界隻有兩種人可以看見鬼神,一種是初生嬰兒,另一種是癡傻瘋癲,因為前者開口說的話沒人聽得懂,而後者就算是開口也無人去信,所以人人都怕鬼,而人人都沒有見過鬼。而我……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趙宸舉起手使勁揉著自己惺忪的睡眼,耳邊不斷傳來的像是拚盡全力才隱忍住的抽噎聲伴著低沉悲涼的歌聲一下一下抽著她脆弱的神經。
“荊軻勇士,舞陽勇士,燕國的將來就托付於你們二位了!”什麼情況!趙宸被這聲幾乎帶著血淚的吼聲給震得渾身一個機靈,轉身一望,差點沒有暈過去。
白花花的一片人個個都鼓著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自己,活像一片送葬的隊伍!“喂!這些都是什麼鬼!我……”
話還沒說出口,隻聽“駕”的一聲,趙宸身下的青銅軺車奔騰而去,揚起一陣塵土,把壯大隊伍模糊在了遠方。趙宸呆呆地盯著身後的塵土半天沒緩過勁來。“荊兄,沒事吧?”荊兄?誰啊!我?趙宸扭過僵硬地脖子對上了一副關切的雙眼。
“呦,小哥,我看你挺帥的,什麼名字啊!”趙宸咧著嘴笑嘻嘻地湊上前去,剛才受的驚嚇一下子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她正要不懷好意地伸出鹹豬手去時,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她低頭看去,隻見一顆帶血的頭顱還在往下滴著黑紅的血,一個跟血一樣黑紅的匣子在手邊泛著冷冷殺意。
“小哥,”趙宸顫著聲問道:“這個是……頭?”趕著車的小哥瞬間就紅了眼,趕忙回過頭去,隻留給趙宸一個落寞的背影,“樊大人為了燕國甘願赴死,舞陽定然不負重托!荊兄,你也……”
“頭啊!頭啊!頭啊!”趙宸終於控製不住自己,掐著舞陽的脖子使勁晃著,尖叫著,絲毫不顧舞陽的叫喊和歪歪扭扭前進的軺車。
軺車就這麼一路在趙宸聲嘶力竭的吼叫聲中磕磕絆絆到了秦國的宮殿前。“宣燕國使臣荊軻覲見!”趙宸天靈蓋狠狠一震,這才鬆開早就被她掐得幾乎暈厥過去的舞陽的脖子。
“荊兄,拿著啊!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不能出錯。”舞陽走下車來,輕聲附耳到趙宸身邊,說著拿起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就要遞到趙宸的手上,趙宸絲毫顧不上身邊秦國士兵毫不掩飾的嘲諷,一把奪過舞陽手中的匣子,低著個腦袋快步朝大殿走去。
身後的舞陽呆愣了片刻,皺著眉頭隻能跟上趙宸的腳步。到了大殿上,黑紅色服裝的嬴政高坐在正中,趙宸本能地跪了下了,腦袋裏暈暈乎乎隻看見嬴政的嘴巴不斷地開開合合,卻什麼也聽不見,仿佛被人推進了深水中,隔著浪聽著外界的嘈雜。
“荊兄,快,上去啊!”身後滿是汗珠的舞陽用力一推趙宸,趙宸如夢初醒般迷茫而無助地望著舞陽,終於晃晃悠悠戰起身來,腳下一軟,要不是舞陽扶了一把,她差點就整個人來了個五體投地。
荊軻刺秦王,圖窮匕見……走向秦王的幾步路上,這幾個在現代眾人皆知的幾個字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她機械地打開了沉重的匣子,手忍不住顫抖著,她感受到了往前傾著的秦王嘴裏發出的熱氣。
地圖粗糙的觸感在指尖摩擦,終於要到底了。“哎?這地圖為何如此?看不太明白啊!”趙宸聽見了秦王詢問的聲音,她來不及細想,抓起藏在地圖中的匕首就朝秦王刺去。
平日裏連隻雞都不敢殺的她死死閉著眼睛,身子篩糠似得抖。老半天沒有動靜,她慢慢睜開眼去,卻發現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血流如注,自己的手和秦王足足差了一拳的距離。
她有些尷尬地盯著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的秦王,“哐當”一聲丟下匕首就跑。
“來人!抓住刺客!”趙宸隻覺得眼前一個灰黑的東西朝自己飛來,腦袋上就是狠狠一下,接著胸口,雙腿,小腹,隻要是能疼的地方都在劇烈地疼痛著,她閉上眼前見到了舞陽絕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