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絲瓜微微靠著亭柱,她個人覺得,石案相對而坐的兩人,真的非常一見如故,意氣極其相投。否則聊起天來為何這麼滔滔汩汩?小絲瓜還從未見過主家能與一人聊這麼久。
她一邊端端正正的席地跪坐,他一邊就那麼岔開大腿,姿勢與四仰八叉差不多。
不雅,極其不雅。
如此不受世俗約束,如此真性情,小絲瓜不由暗忖:“小雲姐的哥哥,果然是狂生呢。”
即使已經是初夏了,太陽高高照,但這裏枝葉繁茂,本就是避暑納涼所在。微風吹拂,衣衫單薄的小絲瓜,還真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收撿完石案上的盤盤碗碗,她便告退了。
而賈儒撫著滾圓的肚皮,侃得正歡:“比方說,我坐在這裏。”
說著,他挪了挪屁股,示意秦拜月看那顆不遠處的竹子,然後比了個劍指,突忽一揮手,道:“內力在體內須彌運行三十六個周天,然後biu一下,我就把那顆竹子砍得粉碎。這就是武功。”
“biu,一下?”秦拜月清麗的眸子眨了眨。
涉及到專業知識,賈儒的心情一如那個夏天,花兩百塊錢在街頭異人手上買下《獨孤九劍》的時候——
意氣風發!
他堅信,武功並不是杜撰出來的,隻是時代有變,所以練不出來罷了。
武學常識早已熟讀於心,賈儒揚了揚眉毛,道:“武就是外練筋骨皮,功就是內練一口氣。學成了,可以扶搖踏水,一掌劈開小山丘,打幾十上百人不是問題。”
秦拜月顰著眉,慢慢道:“所謂武功,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自古而來,就有先秦煉氣士的傳說,行雲布雨,撒豆成兵,倒是符合你的說法。”
“傳說,呃……”賈儒摸了摸鼻子。
秦拜月點點頭道:“是啊,就是傳說的事情。”
“你真的沒有聽說過武功?”
“沒有,”秦拜月萬分肯定。
賈儒愈發尷尬:“哈哈,我是胡思亂想,見笑了見笑了。”
秦拜月似乎是對這種玄奇之事很感興趣,繼續道:“若是人真能有這麼厲害,以武犯禁起來,這天下得成什麼樣?”
“所以啊,是我一家之言,戲說,戲說而已。”賈儒打著哈哈。
秦拜月淺笑著微微搖頭道:“我聽說,江湖中有一些方士,可以能人所不能。倒也沒有你說的這麼強大,從武力上來看,也隻是比常人厲害上那麼一點。”
聞言,賈儒忽然想到了那個林姑娘,在屋簷上奔來奔去,輕盈如燕,初時他還以為是輕功。不過聽秦拜月一席話下來,武功這東西,在這個年頭到底有沒有,賈儒覺得還難說。
不過,想著秦拜月所言,他忙道:“你的意思是,有些人,確實可以做到普通人所不能的事情?”
“對,卻也沒有什麼用。”
“何出此言?”賈儒追問道。
“跳得再高,也高不過強弓。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勁弩。你說的一人敵幾十上百個,根本不可能,婦孺老幼還差不多。”秦拜月淡淡說著,最後補充道:“江湖事,我也不甚了解。”
“這樣啊,”賈儒正說著,忽然聽見有人在喊:“拜月姐姐!”
聲音清脆,遠遠傳來。
竹林雖然不大,但還是挺茂盛的,坐在亭子裏,一眼望去,看不到頭。即使隻聞聲不見人,也已經夠讓賈儒驚奇的了。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以這麼女性化的稱呼來叫秦拜月。
姐姐?
賈儒轉頭而望,隻見一個嬌俏的身影,從遠處慢慢過來。
一襲粉紅宮裝,腰間束著素色緞帶,額前劉海向上挽起,再用玉釵縛著。
其人臉頰兩邊烏絲傾斜,整個人看起來很有宮廷氣質。
上得了階梯,這個妹子顯然是沒有想到還有外人,但瞧著賈儒那張臉,又覺似曾相識的樣子,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臉蛋也是紅撲撲的。
良久,她回過神來,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跳腳慌忙道:“是你!”
賈儒反而疑惑了:“你認識我?”
聞言,秦拜月倍感有趣,打量著旁若無人互相詫異的兩人。
有故事,這裏麵一定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