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涵咕咚咕咚喝完第二碗的時候就搖搖頭表示喝不下去了,我接過碗去洗,空氣中除了彌漫著鯽魚湯濃鬱的味道,還有喬子涵的指甲在木質門框上劃來劃去尖銳的聲音。

記得初中時,教我們幾何的是個剛結婚不久的年輕女老師,但是脾氣比較暴躁,講課時隻要她看見底下有同學開始昏昏欲睡就會故意把黑板拍得很響,因此她的婚戒經常會劃到黑板‘刺啦’一聲穿透我的五髒六腑,真的!無論我精神多麼萎靡,都會在這時虎軀一震,渾身抖得跟篩子似得,並且伴隨著餘音繞梁的感覺,所以常常被我同桌嘲笑我像尿失禁一樣。

所以此刻的聽見這種聲音並不十分愉快,我不禁抬頭瞪向這個罪魁禍首,喬子涵很乖地把手放下,抿抿嘴說“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扯了幾張紙巾開始擦灶台旁的水漬“問什麼?問為什麼懷孕?不就是精子和卵子的結合嘛,高中生物學過,略懂!”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紙巾被我揉成一團以拋物線的形式完美落入垃圾桶結束了它的一生,我抬頭笑笑“我知道,所以我根本不用問,就算你平時滿嘴葷段子,可也不是個隨便的人,這世上除了他,誰能讓你這麼糟踐自己”

喬子涵還想說點什麼,我擺擺手說內急就趕緊進了廁所,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眼睛已經發紅了,生怕自己真的哭出來。

我又想起失戀那會,校園的熱鬧生活使我逐漸好起來,可是過生日的前一天晚上還是整夜失眠,我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生怕錯過周瑾羽生日的祝福,可是生活哪有那麼多的反轉劇,已經不再有關係人終究不會有突如其來的關心和問候。

第二天我和喬子涵去k歌,啤酒怎麼也喝不醉我就開始喝白的,那是我第一次喝白酒,所以根本不知道那東西後勁那麼大,後來回去的路上我抱著街邊的樹吐得昏天暗地,吐完我就坐在馬路牙子上哭,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天晚上風特別的涼,喬子涵抱著我哽咽著,她說“安安,我突然發現沒有什麼比你快樂更重要了,你快告訴我,怎麼辦?怎麼辦才能真的讓你好起來?”

現在的我完完全全能夠體會她當時的感受。

我洗了把臉開門出去,大燈已經關掉了,隻剩下床頭的一盞小橘燈發著淡淡的光,喬子涵背對著我,我挨著她躺下,一按下燈的開關整個屋子就徹底陷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不斷回憶著高中所有的一切,像電影片段一樣,一幕幕回放,仿佛昨天還在一起嬉笑打鬧,還嚷嚷著約定以後一起去坐中國最大的摩天輪,可是當初說好的四個人,現在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安安,他回來找我了”喬子涵的聲音很細小,可是在這麼安靜的夜裏我聽得格外清楚。

“我以為我已經很風輕雲淡了,可是他跟我說他想我了……我也很難過,我罵他甚至掐著他胳膊咬了下去,他一聲不吭地讓我咬,給我擦眼淚……你知道的,我沒辦法和他成為陌生人”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或許我的傾聽就是最好的回應了吧,我摸索著握住了她的手,希望她能就著黑夜把所有壓抑的情緒痛痛快快地釋放出來。

喬子涵輕輕地歎了口氣“你不是經常說嘛,好馬不吃回頭草,可我發現我不僅不是好馬,我甚至連匹馬都算不上,我就是一頭倔驢”

“這件事是個意外,所以我也沒打算告訴他,在這段感情裏我已經挺卑微的了,我不想再讓他覺得我是想因此留住他”

“喬子涵”我叫了一聲“你真是個傻逼!”

喬子涵翻過身來和我一樣平躺著“那你是什麼?”

我嗤嗤地笑著“傻逼的親人”

喬子涵伸手過來掐我腰上的肉,因為怕癢隻能求饒。

我往下縮了縮,摸著喬子涵的肚皮開始自言自語“小外甥,別難過,你媽媽和小姨都是愛你的,隻是現在還沒辦法接你到這個世界看看”

喬子涵開始回擊我“你比我蠢多了好嗎?他已經不在這裏了”

“可是他來過啊”

“ …… ”

慢慢地喬子涵的呼吸聲均勻而細長,我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們曾經做過一個遊戲,就是由對方提出問題,答題人一定要在第一時間不假思索的做出回答,喬子涵說,人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不會瞻前顧後也不會有深思熟慮後的謹慎說辭。

其中最讓我記憶深刻的問題是她問我:如果遇到了一個你很愛的人你會怎樣?

當時的我沒有遇到周瑾羽,更沒有秦柯的出現,所以我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回答,我問她“如果是你呢?”

當時真是感覺她眼裏的笑都要溢出來了,她說“一定會奮不顧身”

那時喬子涵已經有了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