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王豆隻顧自己自然,再也不想管那些不自然的家夥們了。
同學們呢,該知道的已經知道,該反擊的也已反擊,對王豆也失去興趣了。
自然主義者的本意是想將自然進行到底,並不想惹事。不過,他的自然呈現出一種滑坡態勢,這麼一來,就惹著了一個人,那就是班主任郭老師。她在班會上點了王豆的名。
她強調:人要有夢想,有激情,有理想,有追求,隻有這樣在將來才會有出息,才能對社會作出貢獻。
王豆憑著當過明星的經曆和見識,對郭老師的老生常談非常不認同。
——親愛的老師,我出過名了,在這方麵,你還很幼稚!
——你看不懂我,我也看不懂你,不知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隻知道一件事,跟你一塊來校的幾位女老師,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而你卻還孤苦伶仃一個人。
——如果你不思悔改,繼續幼稚下去,看來是很難嫁出去了!
王豆神遊回來,見郭老師還在嘰咕,就站起身來問:“老師,我現在在班裏排名第幾?”
“倒數第五。怎麼回事?這個你都不知道,難道你腦子出了問題?”
王豆不愛聽這話,就梗起脖子嚷:“抗議!我老媽帶我去醫院檢查過,主任醫師鑒定了,一切正常!”
男生、女生們哄堂大笑。
他們時不時朝王豆扮個鬼臉,用幽靈般的聲音發出低叫:“我——腦——子——正——常,我——是——自——然——人……”
王豆以極其自然的態度來麵對他們,隻當沒看見那些鬼臉,沒聽見那些聲音。他不想因此生氣。
——我是一個追求自然的人,自然地對待你們,自然地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老師,我過去不自然,所以累啊,現在我自然了,舒服了,所以我一定要堅持自然!
大家見王豆態度超然,更樂了,有些不安分的家夥還起了心、生了意,手心癢癢地想著要逗弄逗弄他。
下課後,王豆誰也不理,自己跟自己玩起來。他從衣袋裏掏出一隻塑料米老鼠,在手掌裏左翻右轉著。
幾個搗蛋男生立馬去買了一隻塑料貓回來,是一捏就能叫的那種。他們舉著它猛撲過去,要吃掉王豆的米老鼠。
王豆正趴在走廊陽台邊曬太陽,突然聽到一陣怪裏怪氣的貓叫聲。
王豆嚇得跳了起來。貓叫聲立刻變成了哄笑聲。那幾個搗蛋男生得意極了。
好友趙小龍、胡大柱在一旁看著,覺得好笑,便問沉迷於自然的豆哥:“嗨,我說,需要保護嗎?”
王豆沒吱聲,拍拍屁股轉身下樓,上廁所撒尿去了。
趙小龍有點惱火,說:“這小胖點,簡直不識抬舉!”
胡大柱隨口附和:“我們做朋友也有幾年了,他什麼德性你還不清楚?”
王豆一個人走到大樟樹下,怒氣衝衝地對大樹說:“樹啊,你也看見了,他們老是惹我,我可有點火啦!”
他說著,掏出米老鼠來扔在地上,一腳就把它踩扁了。
然後,他雄赳赳地走進了廁所。等出來後,他很快又恢複了自然本色。他拿起被踩扁的米老鼠,後悔地說:“可憐的小東西,你是無辜的,對不起呀……”
王豆決定還是要自然下去,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身心輕鬆,沒有煩惱。
老師的歎息也罷,男生們的噓聲也罷,女生們的嘖聲也罷,都沒有動搖王豆自然下去的決心。
王豆就這樣混下去,漸漸地變得頭腦空空起來。
他的眼睛本來就小,人沒精神,兩眼就眯縫得更厲害了。眯久了,他就患上了看人、看物都模糊的毛病。
他撞到了郭老師的肚子上還不知道,說:“好香啊,是花嗎?”
這樣過了一段日子後,他學習成績不見長進,個頭也沒見長,身上的贅肉卻明顯增多了。
趙小龍和胡大柱合抱住他,掂了一掂,得出了最保守的估計——淨增二十斤。
王豆整個人變得平庸、懶散,成了班裏可有可無的人。
兩位好友索性也不理睬他了,任他自生自滅。
一個說:“哼,反正他又不是我的兒子。”
一個說:“啊,反正他又不是我的徒弟。”
這時的王豆,有自然神功護體,無論人家怎麼看他,怎麼說他,他都一點也不在乎。
2這一天是星期日。缺少玩伴的趙小龍、胡大柱又以好友的身份,屈尊降貴,想要跟自然主義者談談心。
“啊,朋友!”他倆熱情地說。
“有點做作!”王豆平靜地應對。
“你看你這個樣子,像一個快要死掉的人,我們揪心啊!”
“怎麼,天塌下來了嗎?”
“你哪有那麼偉大!我們是看在友誼的分上……”
“地陷進去了嗎?”
“你以為自己是皇太子啊?別老是那麼誇張行不行?!”
“唉……唉唉唉!”
“真鬱悶。我們都還沒死呢,你別老是發出這種哀叫好不好!”
“我隻有一點不明白,你們幹嗎不喜歡我信奉自然主義呢?”
“別提不開心的事了,我們一塊玩遊戲吧。”
“假的!”
“要不,我們上網聊天?”
“虛的!”
“我們去打球吧。”
“累死了!”
“那,上街假裝看風景,暗中欣賞美女去……”
“我又不打算娶老婆!”
兩個人被王豆徹底噎住了,都覺得眼前的小胖點病得很重,便一個摸他的脈搏,一個摸他的額頭,想要對症下藥。
王豆知道他倆學習很差,卻都想當醫生,那不是猴子穿衣服——表演滑稽戲嘛!
他任由他倆捏啊弄的,隻管把眼睛看向天空的雲朵,一臉的平靜。
下午,胡大柱悄悄地告訴了王豆一個絕密內部消息:“老趙發財了!”
胡大柱瞟見自然人的眉頭隱藏不住驚訝地挑了一挑。
他又扇風說:“老趙在路上撿了一個包,裏麵全是百元大鈔!他說如果你想吃冰淇淋,他可以請客!”
當時王豆未置可否。可到了第二天,趙小龍的麻煩就大了。
有七八個男生悄悄找到他:“好處人人有份,如果不分我們錢,就馬上告訴郭老師,說你拾金有昧!”
趙小龍問他們是怎麼知道的,他們說:“我們聽王豆說你撿了錢要請他客,當然得搶先一步了!”
這一下,趙小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玩小聰明卻砸了自己的腳,無奈之下,隻好去找王豆說明是胡大柱栽他的贓,其實沒有撿錢包的事。說了半天,見王豆都沒什麼反應,趙小龍便把心一橫,對胡大柱下了猛藥:“老豆,他是在聲東擊西,讓我當替罪羊,自己卻悄悄地去幹壞事。”
王豆自自然然地問:“他幹什麼壞事啊?”
“嗨,他還能幹什麼?談戀愛唄。”
王豆捂起耳朵:“算了,算了。這種騷事豆哥我一聽就煩!”
趙小龍火上澆油:“是啊,算了就算了,又不關我事——是他和學習委員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
王豆聽了,一下子跳了起來,把捂耳朵的手伸向趙小龍,揪住他的衣襟問:“什麼?”
趙小龍豎起兩根指頭碰一碰,說:“沒什麼啊,他倆……這個!”
“這條醜鱷魚,他他他……也敢想小天鵝!”自然人急了,不自然地直搓手。
“下一節課以後,我可以帶你悄悄地跟蹤他。不過,這不是違背你的自然主義嗎?”
“我隻是看他們一眼,並不等於不自然呀!”
哦,原來豆哥的自然理論還是蠻有彈性的。趙小龍對自然人有了新認識,很樂意帶他走一遭。
下課以後,他們很快找到機會,順利地盯上了目標。
隻見胡大柱和歐陽藍正在大樟樹下親密地交談著。
突然,歐陽藍朝著胡大柱啐了一下。胡大柱正要惱,班長李娜和勞動委員謝佩珊來了。
她倆大聲說:“你想讓人家王豆羨慕你和班幹有親密關係,就想讓藍藍假裝和你早戀。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臭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