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也是有尊嚴的一件事,林帆心裏響的隻有父親這一句話。他咬著牙,絕不出聲,他絕不在最後的時候像畜生一樣呻吟發狂。
意識早已經模糊不清,隱隱約約的,林帆似乎聽見了一聲巨大的歎息,不是人的聲音,反而像是風從空洞的地方湧出來發出的聲音,可是他明明白白的感覺到那是一聲歎息,蒼老,悠遠,傳到了很遠很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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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火焰一樣的顏色鋪了整整一身。鼻間是熟悉的草木的香氣,他往下縮了縮,讓被子蓋到鼻子上,貪戀著這一點點的溫暖。
得救了,回家了。
心裏出奇的平靜,也出奇的疲勞。他隻想再好好睡一覺。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父親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林帆轉動眼睛去看,一碗清粥被父親的勁道甩到他的麵前,卻又被細小的風流裹挾著慢慢的落在了他伸出去的手上。
身上已經不疼了,疼痛消失了,所以他才感覺那麼的輕鬆和平靜。碗落在手上,平穩的沒有一絲波動。術師練法,武師練武,很少有人能夠兩者兼修,也幾乎不會有人兩者兼修。林墨卻是一個悖論,他不僅術法精湛,單論武,也是通曉頗多。
林帆曾經求著林墨教他,可是林墨說沒有必要。林帆隻要能夠學好術法就行,練武對他來說隻是浪費時間與精力。從小到大,林帆就知道父親會很多很多的本事,隻是林墨除了術法都不願意教給他,因為什麼卻也不說。
林帆無法,也隻好斷了這個念頭。再說練武者實在是少之又少,為此和父親鬧翻也沒有必要。手裏端著粥,林帆的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父親,您怎麼找到我的?”
“喝粥,喝完再說話。”林墨沉聲道,鬢上白發似乎又多了一些。
林帆隻好先乖乖的喝完粥,父親素來嚴厲,他可不敢放肆。
“你下落雪崖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要出事,所以直接去了那裏,順著繩子就找到你了。”林墨麵朝門外,並不看他,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下蜿蜒的鮮血。
“父親,您怎麼會看見繩子的?”林帆說完,心裏一跳,聲音都抖了,“您開了天眼?!”
“恩。休息吧。”
林墨起身關門就走了,林帆不敢攔,隻是呆呆的坐著床榻上出神,眼前一直晃動亂七八糟的事情。半響後,終於幽幽的哭出聲來。
此後三年,林帆終於收斂了心思,跟著林墨好好學術法。林家的孩子天生對術法有著親和,雖然林帆算不得什麼天賦卓然的孩子,可是好歹也算是小有所成。
術法,這種奪天地之靈氣化為己用的法決,不知道是何時開始流傳在世間。個人天賦不同,修煉的術法也各有偏頗。金木水火土,五種術法屬性,風火水地,四種術法法決。據說此種劃分是按照荒古之時的四位鎮守神獸座下的護法所命名。
他們生活的這片天地由來已久,從傳說中的盤古開天辟地,到後來的女媧氏造就萬眾生靈,然後是神族,妖族和人族三族並存的荒古時代。荒古大戰之後,神妖兩族紛紛衰落,隻有福澤綿厚的人族僥免於難,在這片寬廣的大地上延續命脈。因為荒古大戰,整塊大地也裂出些許碎片,在此後的幾千年裏,形成了被結界包圍的小世界。
芝罘島就是這樣的一個小世界。
林帆不記得他們是什麼時候來到的這裏,或許,從一出生,他就從未離開過這裏吧。
經過三年前的事情,他也徹底不再想著動不動就要跑出去的心思。每天陪著父親,晨起暮落,春花秋枯,靜臥這片山水森林的玄妙,閑讀父親浩如煙海的藏書。
隻是他還不懂,有些話被當做諾言說出,就一定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十九歲,他還是踏上了離開的路程。
林墨,字遠白。過往成謎,法力高深。知道世人所不知道的巨大秘密,並為之犧牲一切。
林帆,未及冠。天性善良,身子單薄,極為崇拜父親。是上天選中的,將要承擔八方風雨的瘦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