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京城天氣冷的幾可滴水成冰。今天是立太子的好日子,不過三更天棲鳳宮中已是燈火通明,宮人往來穿梭忙個不停。
七皇子睡眼朦朧的被宮人從床上挖起來,眾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沐浴更衣。七皇子長得白淨秀氣,嘴唇紅紅的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很是惹人喜愛。
他全程閉著眼睛,像是沒有睡醒,不過卻肯乖乖配合宮人們的動作,這讓伺候的人都悄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跟了個好主子。六皇子同七皇子年紀相仿,可每年宮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六皇子挨打挨罰甚至是丟了性命。
“小七。”一旁榻上坐著的皇後突然出聲,今日她著皇後大禮服,頭戴九翟冠上飾花釵十二樹,帷衣層層說不出的雍容威儀。
宮人小心的將七皇子抱到皇後跟前,小小的七皇子,穿玄衣著纁裳,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母後交代你的話可還記得?”皇後一笑,抬手撫上七皇子兩肩,那裏是兩條金色的飛龍,語聲輕柔的朝他問到。
七皇子朝皇後笑了笑點點頭沒說話,皇後像是也不介意,隻繼續同他囑咐到“到時候你誰也不用看,什麼也不用想,隻記著凡事隻需依禮而行。”
純鈞打著哈欠從屋裏出來,剛出房門就被一陣冷風灌進脖子裏懂得他一激靈,他縮縮脖子看看屋簷上那排倒掛的冰棱,將手袖進了袖子裏。
要說他不喜歡京城的天氣,尤其是冬天太冷,遠不如封地上四季宜人。不過在院子裏站了會兒,厚厚的牛皮靴就被凍透了,他跺了跺腳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今日這天氣可夠那些大人們受的。
轉頭,隔壁屋子裏沒有點燈,側耳聽了聽也一點動靜沒有,他搖了搖頭小聲嘀咕了句“湛盧這小子今日怎麼還不起來。”
正想著呢就聽那頭院門一陣響動,影影綽綽像是有人從外頭進來,借著廊下微弱的燈光,就見湛盧臉凍的通紅搓著手從外頭進來。
“這一大早你小子做什麼了去了,別不是找相好的了吧。”純鈞嬉笑著迎上去口裏沒個正經。
“去,你才找相好的呢。”湛盧抬腳,往純鈞身上踢了過去,見對方躲了也不在意轉而衝他說到“今日可是要緊的日子,你小子別光顧著嬉皮笑臉,合該警醒些才是。”
純鈞在幾個人裏年歲最小,所以湛盧有時候不免將他當個孩子,少不得時時提醒幾句。
今日是冊立太子的大日子,皇帝可不止七皇子一個兒子,這有高興的自然就又那不高興的,倒也是人之常情。
“去馬廄了?”純鈞往湛盧身邊湊了湊,笑著同他問到。
湛盧抬手打了他頭一下“就你小子機靈。”
世子身邊的四個最得力的小廝,論年紀是承影最長,人也較別人精明沉穩些,如今成了親就去幫世子打理外頭的生意去了。七星那小子機靈,就沒有他打聽不出來的消息,當然嘴也最碎,不過如今多半時候都在世子妃跟前伺候,就像這次進京世子就將他留在了封地上,一是往來聯絡傳遞消息方便,再有嘛就是照看世子妃了。湛盧排行第二,最大的好處便是做事踏實細心,就是有些認死理。
兩人進屋,純鈞往盆裏倒了些熱水湛盧洗了手臉,再看一看已是三更一刻了,便一起往前頭來。
“這天怕是要下雪。”黑暗裏,兩人也不用提燈籠熟門熟路的穿梭在巷道裏,湛盧抬頭看了看天,濃黑如墨一絲星光也無。
純鈞聞言撇了撇嘴低低抱怨了一句“欽天監的那幫廢物也不知怎麼挑的日子。”
立太子乃國之大典,就算不是風和麗日也該挑個豔陽高照的日子這樣人看著心裏也痛快,意頭也好不是。
“又胡言亂語。”
因為這一次周寶珍沒有跟著回來,蕭紹覺得原先兩人住的院子顯得格外冷清些,所以多半時候都歇在前院書房裏。
蕭紹睡覺警覺,在兩人進院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見還有時間便沒有急著起身。
家書每三日一封按時送到他手上,起先都是珍姐兒親筆所書,信中說她和孩子一切都好隻讓他安心就是。然而從十來天前他就沒有再收到珍姐兒的親筆信了,母親解釋說孩子一日日長大,珍姐兒頗為辛苦,所以便不讓她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