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纖素如玉的手輕輕覆在清冷幽光的琴身上,眼光有些迷離,傾城的臉上帶著一絲感傷。
良久,楚天奕慢慢轉過身,道:“好久沒有聽了,衣衣彈的和大哥一樣好!”那記憶中的曲子,那記憶中的人,久久盤旋在他的腦海,恒之不散。
輕輕歎了一聲,又道:“衣衣,你……你可相信母後和大哥會叛逆?”最後的兩字楚天奕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吃力無比,就是一個叛逆的罪名,把他所有的幸福和快樂扼殺,把他慈愛的母後和溫柔的大哥無情地帶離他身邊,也讓他活在了水深火熱的痛苦之中,十幾年了,他恨,恨那個男人,恨他如此無情,竟然連妻兒都下得去手!
今天他回來了,他要弄清楚十幾年前的事,因為他不相信這一切,母後和大哥是被冤枉的,他一定要查清楚真相!
白墨衣怔然,印像中有一個女子溫溫柔柔道地看著她,眼裏充滿了慈愛的光芒,那是個賢淑又善良的女子,說話輕聲細語,連責罰下人都不曾大聲過,這麼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會叛變?輕輕搖了搖頭,低低道:“我……不知道。”
事隔多年,物是人非,記憶也變得模糊起來,她是真的不知。不是說一個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嗎,單憑那一雙溫柔慈愛的眼,白墨衣心裏就已有幾分明了。看來這又是一場宮闈秘史,血腥的殘酷!
“你不知道?”楚天奕晃動了一下身體,痛苦地閉上眼,她說她不知道,而不是不相信,這話他無法接受,可是他又能說什麼?當年衣衣還小,又是證據確鑿!其實她說不知道也是對的,總比她說她相信母後和大哥會叛逆來得好!
踉踉蹌蹌地往外走去,修長挺撥的身影有著落寞悲傷,俊朗的臉上有著無盡的淒楚,艱難地挪動兩步,緩緩停下,聲音低弱卻帶著無比的堅定,道:“我不信,不相信這一切,我要還母後和大哥一個清白,要讓陷害他們的人血債血償!”帶著一種嗜血的恨意和淒涼,楚天奕說完,挺直了背,踏著殘落的梅花,慢慢往外走去!
白墨衣無言地看著他離去,原地還留著濃濃的哀傷,心裏的某種情緒也在翻江倒海地湧來,細喃的聲音飄散在風中,“小五哥,我也不相信!”
忽地愣神,白墨衣撫上自己的胸口,微微皺眉,這話,好像不是她說的!
抿著唇,低頭看著擺在麵前的琴,右角處刻了一朵綻豔的梅花,邊上還有一行小字,字跡飄逸,行雲流水,如玉生華,“衣在吾心”!
心中那熟悉的痛意襲來,白墨衣閉上眼,不敢再看,衣在吾心!衣在吾心!當年這位大皇子對前身也是有情嗎?
“太子哥哥,今天你教衣兒彈什麼?”
“太子哥哥,小五哥他又欺負我了!”
“太子哥哥,你不要娶別人好嗎?”
“太子哥哥,你等衣兒長大,長大後衣兒要當你的新娘!”
閉上眼,似乎看到清豔的梅樹下,落花飄伶,一個身著白衣的小女孩圍在一個如玉的男孩身邊,小臉上揚著各種喜怒哀樂的表情,小手緊緊攥著男孩的衣袖,似是怕他丟下她一般,不安,擔心,還有深深的愛戀!
心在這一刻痛得無法呼吸,緊緊攥著胸口的衣服,白皙的額頭上滲入細密的汗水,白墨衣忽地撲倒在琴身上,嘴角溢出一抹鮮血,好痛!這痛讓她連移動分毫的力氣都無,好痛,痛得她覺得自己是不是都快要死了!
好痛!就算她親眼目睹秦楓的背叛時,都沒這痛!
眼神渙散,視線漸漸模糊,清明慢慢遠去,白墨衣陷入孤絕的黑暗裏。
梅林忽寒,墨玉黑衣的玉無痕無聲無息地站在白墨衣身邊,眼底有著複雜的光芒,還有一抹毫不掩飾的憐惜疼家之情,眼光從她蒼白的臉下慢慢滑落到她身下的琴上,怔了一下,周圍似是響起一聲無聲的歎息聲。
玉無痕輕輕走過去,動作輕柔地抱起陷入昏迷中的白墨衣,無意中手指從琴上劃過,溢出一串淩亂的音符,撥動著心中的某根心弦,玉無痕凝目看著那把琴,散著幽幽暗光,離傷哀濃,深沉如海的眸子一抹幽光閃過,冷冽的寒意打在枝頭怒放的梅花上,灑灑飄伶,落花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