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王兮者,庶出,素以能聞於朝野,三歲能識書,過目而不忘,先帝稱之曰能。以破東離之大功,歸而封之王,位居眾親王之右。其人俊美,和而有禮,素善帝。帝時為離親王,其母梅妃以謀逆誅,兮護之……”
蕭雲兮低笑一聲,隨手將手中的書卷合上,放在了小幾上。這些個史官最近的日子恐怕是不好過呢,被阿離逼著替他這個大活人立傳,“三歲能識書,過目而不忘”,聽來未免也太過了些,阿離登位也已半年,這任性的毛病,還是一點都沒改。
“王爺,陛下來了。”
“恩,你去吧。”蕭雲兮輕輕地應了一聲,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推門走了出去。他沒有束發,烏黑的發絲披散在肩頭,襯著雪白的衣衫,分外清明。
“阿離。”人還未見著,隻是瞥見那墨色衣衫的一角,蕭雲兮便出聲相喚。進到廳中,他唇角便帶上了淺淺的溫潤笑意,道,“怎麼,又到我這兒偷閑來了?”
原本站在廳中的男子聞聲轉過身來,也是麵上含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閑,二哥莫不是不歡迎?”
與蕭雲兮不同,他儀容整齊,以一支藍田玉簪束發,劍眉星目,清俊的麵容隱隱透著愉悅,一身墨色錦袍更襯出周身的高貴氣息。
“自然不會。”蕭雲兮隨手沏了一杯茶,啜飲一口,接著道:“說罷,又有什麼事來給我消遣消遣了?”
“二哥,你這麼說,倒顯得我罪過了,白白打攪了你的清閑。”蕭離低歎一聲,接過蕭雲兮遞與的茶盞,笑道,“我便不能真是找二哥偷閑來了?”
“既無美酒,又無琴音,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偷閑法?”蕭雲兮語氣平靜,眼中卻閃爍著笑意,伸手拂過散落在額前的碎發,隨意的坐在了一張梨木椅上。
蕭離也拉過一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道:“二哥,你便不能讓我一讓?我這皇帝可是做的辛苦,你卻樂得逍遙,如今倒還嘲笑起我來。”
“怎麼,我這身子莫不是還得終日操勞,憂國憂民不成?怕今兒個在這兒與你說話,明早便要操辦喪事,舉國哀悼了。”蕭雲兮微哂,聲音聽來閑散非常,蕭離卻是眉頭一蹙。
“二哥,你非要這麼咒自己麼?是是是,是我不好,我安安心心地做苦命皇帝,你逍逍遙遙地做清閑王爺,可好?萬萬莫要說什麼喪事了。”
“不過說說罷了,看你這話,哪裏還有一點皇帝的樣子?”蕭雲兮一笑,但語氣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卻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神情微微有些黯然。
“二哥,你不必自責,你所做的,也隻是為了我。我都明白。”蕭離望著麵前有些蒼白的男子,收起了玩笑似的表情,“這世上唯一不會害我的就是二哥,你實在不必為難自己。”
“我哪裏像是會為難自己的人?說罷,又是什麼事煩勞了我們陛下的大駕?”蕭雲兮灑然一笑,眉目間的黯然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還不是那些老東西,事情忙完了還閑不下來,偏要找些事情做。”蕭離冷哼一聲,絲毫不掩飾對那些個“老東西”的厭惡之情,“真是討人嫌。”
蕭雲兮心思微轉,立刻就明白了他所指何事,唇角的笑意更甚,帶上了一絲揶揄:“原來是這樣,大選秀女,充盈後宮,冊立皇後,確實是該考慮了。”
“哼,這群泥古不化的家夥……後宮裏冷清幹他們何事?看來一個個都想進去住上幾天。”蕭離撇了撇嘴,語氣不善,“二哥,你看怎麼樣?”
“他們不過是迂腐了些,你就遂了他們的意又如何?”
“二哥,他們不明白,你還能不清楚嗎?我可不想天天個被那些女人吵來吵去,有那閑情逸致,倒不如找二哥喝喝酒呢。”
蕭雲兮輕輕搖頭,低頭淺啜一口香茗,緩緩道:“選,不一定選上,充,不一定充滿,冊,不一定冊全。”
“我也不是沒想過,可那些老東西哪有那麼好糊弄?萬一到時候更加麻煩,弄得雞飛狗跳的,我可受不住。”
“這便要看你的本事了。”蕭雲兮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下去。
蕭離眉頭微微一皺,接著道:“二哥,你便這麼放手不管了?”
“皇帝是你,不是我。唔,難不成你要我去替你把那幾個老臣抓起來關幾日?”蕭雲兮麵上笑意不減,語調頗為散漫,聽來完全是開玩笑的話,“那麼我倒可以效勞,也許久沒活動活動筋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