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兩鬢添霜,卻沒有絲毫衰老之態,反給他增添高門大閥的貴族氣派,儒者學人的風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
加上他那均勻優美的身型和淵亭嶽峙的體態,確有不可一世頂尖高手的宗師風範。
宋缺身高和羅成相仿,目光慢慢從羅成身上掃過,竟讓羅成生出一種甚麼都瞞不過這老小子的感覺。
不過很快羅成便將這感覺拋諸腦後,與宋缺對視起來,翁婿二人大眼瞪小眼,便如同兩個鬥氣的小孩子,誰也不肯示弱,先將目光移開。
終於,宋缺像是覺得這樣和一個後輩鬥氣,似乎有失武林前輩高人的風範,不著痕跡的將眼神移開,望向屋梁。
“老小子,跟我玩這個,你還差得遠呢!”羅成一陣得意,正在腹誹之時,宋缺淡然自若道:“自永嘉之亂,晉湣帝被匈奴劉曜俘虜,西晉覆亡,天下陷於四分五裂之局,自此胡人肆虐,至隋文帝開皇九年滅陳,天下重歸一統,其間二百七十餘年,邪人當道,亂我漢室正統。隋室立國雖僅三十八年,到宇文化及揚州叛亂,使大隋聲望掃地,令不出江都而止,時間雖短暫,卻開啟了一代盛世,如果誰能在此時一統天下,均可大有作為。”
羅成聽了不由得佩服起宋缺的目光來,在曆史上,開皇盛世之後,隋末亂世雖然亂得如同一鍋粥,但是持續的時間卻不長,李世民僅僅用了不到九年的時間,便蕩平群雄,一統天下·使得生產力沒有像漢末三國一般遭到極大破壞,反而奠定的貞觀盛世的基礎,不禁對宋缺多了幾分佩服。
宋缺眼中露出一絲微笑,目光再落在羅成臉上,說道:“小成你可知楊堅因何能得天下?”
羅成故作沉吟一番,說道:“得天下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北齊、南陳君主無道,使得天下人心思明主,這就占了人和的優勢了;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時;當時北周定都關中,自古得關中者得天下,此乃地利;不過楊堅當初能得天下,最重要的還是天時所至·時來運到吧?”
宋缺仰天長笑,道:“說得好,當時幼帝繼位,楊堅大權在握·古來得天下之易,未有如楊堅者也。楊堅自輔政開始至篡位建立隋朝·首尾隻是區區十個月,成事之速,古今未見。”
然後宋缺繼續問道:“那你說說,楊堅為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就大業、進而一統天下?”
“這個嘛,原因自然有很多的!伯父且聽我慢慢道來。”羅成裝作冥思苦想的樣子,這自然瞞不過宋缺的眼睛,見到這小子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裝模作樣,不由對著羅成吹胡子瞪眼起來。
羅成見到宋缺有發飆的跡象,連忙幹咳兩聲,然後一本正經的說了起來:“其一·敵手無能,北齊高緯、南陳後主一個比一個荒唐,而北周君威未立,楊堅遂可乘時挾勢而起!”
然後·羅成露出思索的神情,舉步負手,踱步而行,走到磨刀堂門前處挺立不動,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凝注在庭院的槐樹處,油然道:“其二嘛,便是天下百姓均盼漢統重興!北魏之所以能統一北方,皆因鮮卑胡人勇武善戰,漢人根本不是對手。但自胡人亂我中土,我大漢的有誌之土,在生死存亡的威脅下,均知不自強便難以自保,轉而崇尚武風,一洗漢武帝以來尊儒修文的頹態。到北周未年,軍中將領都以漢人為主,楊堅便是世代掌握兵權的大將,可知楊堅之所以能登上皇座,實是漢人勢力複起的必然成果。”
宋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沒看出來,你這小子從小不是練武便是讀兵書,能將天下大勢看得如此透徹,沒想到你小子倒是文韜武略無一不精!”
頓了一頓,宋缺摸著胡子說道:“以前天下的年輕俊傑,能入我法眼的,便隻有李淵次子李世民,對於你,我隻是對你武功很欣賞,現在嘛,在我眼中,你是同李世民相提並論的人物······”
“宋伯伯,我還沒說完呢!”羅成慢悠悠的打斷宋缺的話,嬉皮笑臉的說道:“這其三嘛,本來也不是沒有人可以和楊堅抗衡,可是嘛,不怕神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盟友,當初若不是那誰誰被美色所誘,半路縮了回去,害得我爹被楊林虐了一番,這天下恐怕就不姓楊,而姓羅了!”
宋缺這個時候剛好拿起一杯茶水在那裏喝了起來,聽到羅成居然堂而皇之將他這輩子最丟臉的一件事情,一下子便將茶噴了出來,還一不小心被嗆了一口,在那裏連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