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布下羅網縛蛟龍(1 / 3)

袁中笙趁著三人一呆之際,身形幌動,向後疾退而出,他這裏一退,張青雲向範玉雲撲了過去,連聲道:“師妹,師妹,你如何了?”

範玉雲麵如土色,隻是幹翻著眼睛,如何還能講得出話來。

天工老人和歐陽生泰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了一下怪嘯聲,向前疾撲了過去,可是,當他們兩人,撲出了一丈五六,眼看已可以追上袁中笙之際,忽然聽得一塊大石之後,傳來了一聲驚心動魄的冷笑聲!

隨著那一下冷笑聲,那塊重達千餘斤的大石,竟帶起一股強勁之極的狂風,向著天工老人和歐陽生泰兩人,疾壓了過去!

那一下冷笑聲,不但令得歐陽生泰、天工老人兩人齊吃了一驚,連袁中笙,一聽到了那一下冷笑聲,也如同有人向他兜頭淋下了一桶冰水一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而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一見大石迎麵飛來,聲勢如此猛惡,兩人心中也不禁吃了一驚,他們全是見識非凡的人物,自然一看便可以看出,推出那塊大石之人,功力高到了極點!

兩人顧不得再去追襲袁中笙,各自身形一凝,一個揮鞭,一個揚鑿,向那塊大石,直迎了上去!

隻聽得“叭叭”兩聲過處,一鞭一鑿,俱皆擊中了大石,那塊大石猛烈之極的來勢,被阻了一阻,但是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身子卻站了不穩,不自由主,騰騰騰一連向後退出了七八步,方始站定。

兩人站定之後,胸口兀自隱隱作痛,兩人的心中,實是駭然之極!

要知道他們兩人,剛才乃是全力擋擊大石的,兩人全力,尚且如此狼狽,若是一人去擋,怕不當場被那塊大石壓死!

由此可知,推出這塊大石之人,功力之高,實是高出他們十倍!

是以,兩人一站定身子,使連忙向前看去,隻見一個脅下支著一根木拐的老婦人,正一溜煙也似,向袁中笙身旁掠去。

那正是銀臂金手壽菊香!

一時之間,所有的人聲,都靜了下來,隻聽得壽菊香的桀桀怪笑之聲。

歐陽生泰和天工老人兩人,麵麵相覷!

他們隻當三派掌門,已經找到了壽菊香,正在拚死惡鬥了,卻是再也料不到,壽菊香竟然會在這裏,突然出現!

壽菊香不斷地怪笑著,笑聲令得每一個人,都為之毛發直豎,使得每一個人,都麵如土色!

壽菊香足足笑了有半盞茶時,才以比冰還冷,陰森森的語音道:“原來你們這些自稱正派中人,行徑便是這樣的,數十個成名之人,合力對付一個後生小子,佩服啊佩服,可敬啊可敬!”

她一麵說,一麵以碧也似綠,幽光閃閃的眼睛,向眾人掃去。

眾人站立的地方,有的離開她,足有七八丈遠近,可是卻一樣可以感到她眼中的鋒芒,當她望來之際,心中都感到一股寒意。

壽菊香講完了那幾句話之後,又繼續怪笑了幾聲,道:“咦,如今你們這些大英雄,大豪傑,怎麼全不動手了?不見得你們隻會欺負一個後生小子吧?”

當壽菊香陡然出現之際,袁中笙的心中,實是害怕之極。但是這時,他聽得壽菊香的這幾句話,想起剛才自己的遭遇,他卻又覺得心中十分痛快,忍不住叫道:“動手啊,你們怎麼不動手?”

他這句話才一出口,心中便猛地一震,他立即感到有些不對頭。因為這樣一說,自己便變成和壽菊香站在一路上了!

這是他極不願意的事情!

然而,他的心中又立即問自己:自己該要怎樣呢?難道不要壽菊香出現,仍然受範玉雲的折磨,等到三派掌門一到,終於死去麼?

袁中笙的心中,亂到了極點,一時之問,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壽菊香直到這時,才轉過頭來,向袁中笙看了一看,發出了一下難以捉摸的怪笑,袁中笙想起,自己乃是偷走出來的,心頭又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刹時,所有人都麵色青白,站著不動,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壽菊香“哈哈”一笑,道:“你們不動手,老娘可不客氣,要大開殺戒了!”她腋下木拐,“拍”地在地上一頓,向上拔了出來。

但也就在此際,隻聽得三下長嘯之聲,如同排山倒海,鋪天蓋地也似,自遠而近,迅速無比地傳了過來!

那三下呼嘯之聲,自遠而近,疾傳了過來,來勢之快,可以說是難以形容,轉眼之問,便已近了許多。

壽菊香身在半空,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身子突然又向下,落了下來!

她起得快,落得也快,才一落地,便沉聲道:“中笙,我們走!”

天工老人道:“你走得了麼?”

壽菊香大喝一聲,道:“不錯!”

這時,壽菊香離天工老人,少說有三五丈的距離,但是,在她木拐淩空一點之際,無窮無盡的太陰真力,便自木拐之中發出!

天工老人未曾料到壽菊香在三派掌門,將要趕到之際,還敢出手,更料不到壽菊香的太陰真氣,來得無影無蹤,如此厲害!

他雖然是一流高手,但是,當他覺出有一股奇大無比,陰柔之極的力道,倏然之間,湧到了自己的身前之際,卻已慢了一步!

尚幸天工老人本身的功力極高,他一覺不妙,身形一矮,雙掌已向前疾推而出!

他雙掌一發,掌力帶起了兩股狂風,向前湧了出去,恰好和已襲到麵前的太陰真力相遇。

天工老人功力再高,也不會是壽菊香的敵手,但尚幸他這兩掌發得及時,總算將太陰真力,暫時阻了一阻,消去了幾分力道。

若是他不發這兩掌,那麼太陰真力迅速無比地湧了上來,將他全身包住了之際,他便難有幸理了!

但饒是如此,當他的掌力和太陰真力相遇之際,他還是身不由主,向後一連退出了七八步去,“哇”地一聲,一口鮮血,疾噴而出,身受內傷!

而在這時候,壽菊香早已一拉袁中笙,木拐點動,背著那三下長嘯聲來的方向,向前徉掠出去!

眾人都知道,發出那三下長嘯聲的,正是青城、武檔、峨嵋三派掌門。

但眾人更知道,當三派掌門趕到之際,壽菊香一定也已走遠了。

眾人剛才眼看壽菊香在一舉手之間,便令得天工老人口噴鮮血,心中不禁駭然之極,一時之問,誰也出不得聲!

但這樣難堪的靜默,並沒有維持多久,三股勁風過去,三個人已到了近前。

那三人,正是青城掌門天一叟,武當掌門蒼雲老人,和峨嵋掌門,天靈上人。

這三個武林一流高手的麵色,盡皆鐵青,難看到了極點。三個人一到,歐陽生泰迎了上去,道:“三位可曾見到壽菊香?”

天一叟和天靈上人兩人,盡皆“哼”地一聲,顯見得他們的心中,仍是十分氣憤。他們兩人,和歐陽生泰乃是老友,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生歐陽生泰的氣的,那自然是他們自己,心中有著什麼不舒服之事了。

蒼雲老人則歎了一口氣,道:“別提起了。”

歐陽生泰麵色一變,心中也不禁大驚,道:“難道壽菊香的武功,當真如此之高?”

蒼雲老人苦笑道:“她的武功,是高是低,我們也無從得知,我們被她戲弄了一場,根本連她人也未曾見著,空自在一個山坳之中,等了半晌!”

歐陽生泰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我隻當聯三位之力,尚且不是她的敵手。壽菊香剛才,曾在此處出現過。”

天一叟忙道:“是麼?”

歐陽生泰點了點頭,道:“是,本來袁中笙已是籠中之獸了,但是壽菊香一出現,便將他帶走,還傷了天工老人!”

天一叟等三人,向天工老人看了一眼,蒼雲老人立時走了過去,為天工老人,推宮拿血,天工老人的麵色,才漸漸緩了過來。

在那段時間中,歐陽生泰又將如何發現了袁中笙,袁中笙藏在樹上,如何於直喪生,郭獨清身受重傷,範玉雲斷手一事,詳細和三派掌門,講了一遍。而在講的時候,眾人也一齊圍了上來。

等到歐陽生泰講完,眾人齊聲長歎,天一叟苦笑道:“如此說來,到目今為止,我們是輸得一敗塗地了!”

歐陽生泰道:“不能說一敗塗地,但我們卻是處處吃虧,如今-定要請三派掌門,找到壽菊香,與之正麵決戰,分一勝負”

他講到這裏,苦笑了一下,道:“三派掌門在這一年來,閉關練功,究竟進展如何,我們也不得而知,但壽菊香太陰真氣的厲害,我們卻已經知道了。但願決戰能以得勝,否則”

歐陽生泰講到這裏,口角現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便不再講下去。

蒼雲老人麵色莊肅,道:“若是我們三人,勝不了壽菊香,那不但我們這一幹人,回不了中原,連中原武林,也立生浩劫!”

蒼雲老人的話一出口,眾人都緩緩地點了點頭,每一個人的麵色,全是嚴肅到了極點!

要知道,如今集中在高黎貢山的,幾乎已是各門各派的精英,若是他們這些人,在這裏全軍覆沒,那實是武林之中難以估量的損失!

蒼雲老人長歎一聲道:“歐陽兄,傷者留在此處,由你負責照著,我們三人,帶上十來位朋友,再進山穀去找壽菊香。”

歐陽生泰道:“好,但是壽菊香詭計多端,各位千萬小心!”

天一叟大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我們不再上壽老賊的當了,我們直闖她的老巢!”

歐陽生泰連連搖手,道:“不可!”

天一叟道:“為什麼不可?”

歐陽生泰道:“剛才,壽菊香在這裏,耀武揚威,揚言要大開殺戒,但三位嘯聲一傳了過來,她隻傷了天工老人一人,便自離去,可知她對三位,並不是絕對沒有忌憚!”

天一叟一瞪眼,道:“那又怎樣?”

天一叟的帥弟,郭獨清重傷在袁中笙的手下,他心中實是怒極,恨不得將壽菊香師徒,一齊碎屍萬段,以泄心中之憤。

歐陽生泰道:“她一見三位前來,便遽而去,由此可知,她正是想引三位去直闖虎穴,我們焉能中她之計?”

天一叟呆了一呆,道:“那麼,我們又如何能與她會麵?”

歐陽生泰外號人稱“武諸葛”,在武林之中,出了名的足智多謀,他一說,三派掌門齊聲道:“歐陽兄請說,我們一定照辦。”

歐陽生泰道:“三位此去,壽菊香一定會設法誘三位直闖她的老巢,但是三位切不可上當。她一定以言語來激,三位更是不可動怒,應該以言語反激她。而知壽菊香乃是一個高做狂妄已極的人,她激你們不動,反易中了你們的激將之計,一定會忍不住出她的老巢,來和你們一見高下的!”

他講到此處,略停了一停,道:“這樣一來,她老巢中的種種布置,便無所施其技了!”

三派掌門互望了一眼,道:“歐陽兄說得有理。”

歐陽生泰歎了一口氣,道:“三位,這樣做,聽來簡單,要做起來,卻並不容易,三位乃是一派宗主,幾曾受過侮辱?”

蒼雲老人忙道:“閣下的意思,我們明白了,我們一定設法照閣下的意思去做便是。”

歐陽生泰一聽得蒼雲老人這樣說法,麵色不山得陡地為之一變!

因為他聽出,蒼雲老人的語氣之中,似乎並不準備完全照他的話去做,而隻是“準備盡力而為”而已,若是壽菊香的出言太是不堪時,隻怕三人會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麼三派掌門,就算闖過了重重關口,但等到他們和壽菊香見麵之際,功力也必然大損,到時,勝利的可能就更少了!

歐陽生泰的心中,焦急到了極點,但是他剛才話已講得如此明白,蒼雲老人也已明明白白地回答他了,他實是無法再講上一遍的!

他心中暗忖:難道真是劫數如此,不能改變麼?

他心中難過之極,後退了幾步,不再言語。

蒼雲老人等三人,知道此去,人多也沒有用處,反倒誤事,若是真要去闖壽菊香的老巢,那一定是他們三個人的事情。

因此,他們並沒有帶多少人,隻是挑了十個一流高手,向歐陽生泰一拱手.便自向壽菊香居住的山穀,疾奔了開去!

如今暫且擱下三派掌門一等眾人不表,卻說壽菊香,帶上了袁中笙,木拐連點,向前飛掠而出,她的身法,快到了極點。木拐每一點,身子便貼地向前,疾掠出七八丈去。

袁中笙此際,本身的功力,已經極高,但是他被壽菊香帶著,向前掠去,仍然隻覺得兩耳風聲呼呼,兩邊的景物,如排山倒海也似,向後倒去,迎麵而來的勁風,逼得他幾乎連氣也透不過來!

袁中笙不知道壽菊香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壽菊香對於自己逃走一事,將要用什麼方法來對付自己!

他憂心忡忡,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離開,事情十分秘密,壽菊香絕不知道自己有離開她之心的。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設詞掩飾過去呢?

本來,袁巾笙是一個十分老實的老實人,絕不會花言巧語的,不要說要他說謊.就算要他想一想說謊,也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在經曆了如許曲折的經曆之後,袁中笙究竟也在變了。

如今,他想到了自己要飾詞騙壽菊香,他一點也不覺得那有什麼不應該,而且立即為即將對壽菊香說的謊話動起腦筋來。

為了保護他自己,為了在那樣複雜、凶險的環境中,繼續生存,他實是沒有法子不變了!不到一盞茶時,袁中笙已看到壽菊香將他帶著,掠進了山穀。

進了山穀之後,壽菊香的去勢,仍然不減,轉眼間,便已掠上了石階,直闖進了大門,來到了後院,這才停了下來!

她一停了下來,手一鬆,將袁中笙放了開來,自己則拄拐而立,也不坐下,一生尖嘯,道:“文麗,快來聽令!”

袁中笙心中,雖然已想出了一套話,但是他仍不知壽菊香是不是肯相信自己,所以他心中,仍然是十分不安。

不一會.文麗已疾掠了進來。

文麗幽幽地望了袁中笙一眼,答道:“全都準備好了。”

壽菊香一點頭,道:“好,強敵將至了,若是你這次指揮得宜,能將三派掌門,阻攔在這七道關口之中,那我便遂你所願!”

文麗一聽,心中不禁大喜!

她自然知道,壽菊香所謂“遂她所願”,那自然是指將她收入門下之意!

所以,她喜得眉飛色舞,道:“多謝師祖栽培!”

壽菊香“哼”地一聲,道:“我在宮中所設的這七道關口,威力極大,若是操縱得宜,不要說是三派掌門,便是再多些,也不難消滅,隻不過你仍是要小心從事,可知道了?”

文麗聽得心中隱隱吃驚,她也聽出,若是被三派掌門闖過了那七關,那麼自己立時便會有殺身之禍!

但是她知道,那七道關口,的確如壽菊香所言,威力極大,三派掌門要通過,絕非易事,所以,她隻是麵色微變,便道:“徒孫知道了。”

壽菊香一揮手,道:“快去準備!”

文麗躬身而退,轉眼之間,便出了寢宮。

壽菊香這才坐了下來,冷冷地望著袁中笙。袁中笙心中,懷著鬼胎,一見壽菊香向他望來,但是卻並不出聲,內心不禁發毛,幹笑了一下,叫道:“師傅。”

壽菊香“唔”地一聲,道:“你不在宮中,為何我竟不知道?”

袁中笙聽得壽菊香隻是這樣問法,心中首先放下心來。因為聽壽菊香的口氣,分明不知道他是有意離開去,再也不回來的。

所以他忙道:“我隻是夜不能寐,氣悶得緊,想出山去走走,卻不料遇到了極強的強敵。”

壽菊香像是對袁中笙的解釋,感到了滿意,緩緩點了點頭,道:“你想想,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將會怎樣?”

袁中笙想起剛才的情形,心中仍有餘悸,呆了一呆,道:“若不是師傅趕到,那我實是不堪設想了。”

壽菊香一聲冷笑,抬頭向天,一字一頓,緩緩地道:“那麼你就應該知道,若是離開了我,你一定死無葬身子弟,以後,不可再亂來了!”

袁中笙一聽得壽菊香講出了這樣的話來,不禁呆住了作聲不得!

因為,照壽菊香的這句話看來,壽菊香似乎又知道了他是存心在離開她的,隻不過她不願戳穿,隻是出言點醒自己,離開了她,自己絕無生路而已!

照如今的情形來看,的確是這樣,若是離開了壽菊香,自己絕無生路!

當袁中笙想到了這一點的時候,他實是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哭好,還是應該笑好!

因為本來,他最憎厭壽菊香這類邪派中人的,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和壽菊香這樣的人,相依為命,若是離開了壽菊香,他一落在眾人的手中之後,那實是難以想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袁中笙呆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壽菊香一笑,道:“我知道你經過這次的教訓之後,一定會知道的。”

袁中笙苦笑了一下,道:“這或許便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吧!”

壽菊香繼繼怪笑了起來,道:“中笙,強敵將來,我們卻暫時不必去迎敵,希望這一年來,我悉心設計的關口,能將敵人消滅!”

那一年中,袁中笙被限令不準走出那小院落一步,學那太陰真力功夫,所以他並不知道壽菊香在這一年中,究竟作了些什麼準備。

他當下問道:“師傅,三派掌門,武功非同小可,他們閉關一年,更合練了一門神功,你設下的是什麼機關,能阻得住他們麼?”

袁中笙這幾句話一問出口,他又不禁在心中苦笑了幾下!

的確如壽菊香所言,他在經過了剛才那一場驚險之後,已不想離開壽菊香了,他叫起“師傅”來,也變得心甘情願,沒有什麼勉強的成份了。

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他要活下去,就必須和壽菊香在一起,而他又不想不活下去,他為什麼要死呢?武林中人對待他,難道算是公正的麼?又有什麼人能了解到他當初為了救師傅的一番苦心呢?

袁中笙想到此處,心中更是如同油煎一樣,他挺了挺胸,竭力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事!

壽菊香道:“三派掌門要來見我,文麗便會將他們引進那七道埋伏中去,他們一進去,便非等將七道埋伏一起破去,不能出來!”

袁中笙道:“若是普通的機關,隻怕全不放在他們的心上!”

壽菊香道:“當然,這還用你說麼?我這七道機關,一道厲害過一道。開始的三道,他們可能不必費什麼功夫,便可以破去,使他們心中不介意,認為不過如此,但是從第四道埋伏起,地火風雷,毒水迷霧,卻是令得他們要葬身其中!”

袁中笙聽了,默然不語。

壽菊香怪笑道:“就算他們能以闖過這七道關口,那麼,他們的元氣,也必然大傷,我們與之對麵硬拚,仍是可操勝算。”

袁中笙道:“我們?”

壽菊香道:“當然,你難道要我一個人,去應付他們三人麼?”

袁中笙忙道:“我當然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我武功低微,在你們高手決戰中,我有什麼插手的機會?”

壽菊香“哈哈”一笑,道:“中笙,你的武功,如今已足可以稱得上一流高手而無愧了,當然,若是要和三派掌門動手,你還是力有未逮,但是取勝的關鍵,卻在你手上!”

袁中笙聽了,不禁大惑不解,道:“師傅,你的意思是”

壽菊香道:“他們三人,窮一年之力,合練一門神功,那究竟是什麼功夫,我也不明白,但既是三人合練,出手之際,也是三人一齊出,你可明白這其中的道現了麼?”

袁中笙搖了搖頭,道:“我仍是不明白。”

壽菊香桀桀怪笑了起來,道:“很簡單,萬一他們闖出了七道埋伏,我一動於,便引他們和我比拚內力,他們三人,必然一齊出手對付我,到時,你突然出現,向他們三人,突施偷襲……哈哈,三派掌門,還想回得去麼?”

袁中笙一聽,心中不禁陡地感到了一股寒意!

的確,兩個絕頂高手,若是在比拚內力之際,一旁若是有一個武功平常之人,突施偷襲的話,那麼被偷襲的高手,便不死也要重傷!

這件事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也是武林中最忌的大事,即使是黑道上的下三濫,也不敢做這樣的事.一做這樣的事,便立時成為眾人之敵!

所以,袁中笙一聽得壽菊香毫不在乎地說出了她這個如此下流的計劃時,心中一寒,麵上也為之變色,難以答得上來。

壽菊香麵色,微微一變,道:“怎麼?我的計劃,有什麼不妥之處麼?”

袁中笙結結巴巴地道:“妥是沒有什麼不妥,隻不過若是我做好了,那我便成為”

他講到這裏,苦笑了一下。

壽菊香立即接了下去,道:“若是你做了,那你便成為整個武林的敵人,為人所不齒了,是不是?”

袁中笙點頭道:“我正是此意。”

壽菊香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道:“有趣之極,如今你是武林中各正派的好朋友,你的聲名好得緊,是不是?”

袁中笙一聽到了這句話,心中一緊,身子竟不自由主地站了起來!

壽菊香的話,就像是一柄利劍,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的心中!

他站了起來之後,失聲道:“是啊,做與不做,對我來說,己經沒有什麼分別了!”

壽菊香仍是以那種陰森森的眼光望著他,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了。”

袁中笙雙手緊緊地捏著拳頭,捏得十指指節,“格格”作響,麵上的肌肉,也在不斷地抖動著,他幾乎是在嚎叫,道:“可是,我實在沒有做什麼,我實在沒有做什麼啊……”他喘著氣,又叫道:“就是我做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

他身子陡一轉,對向壽菊香。

壽菊香冷冷地道:“你沒有做什麼,他們已經這樣對你了,與其擔個虛名,何不索性做將出來?”

袁中笙呆呆地站著,過了好一會,才騰地後退了一步,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捧住了頭,道:“索性做將出來?”

壽菊香道:“是啊,大不了是這樣了,你還怕什麼?”

袁中笙喃喃地道:“大不了是這樣了?對,我還怕什麼?哈哈,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壽菊香望著袁中笙,並不出聲。

直到袁中笙自己冷靜了下來,壽菊香才道:“你跟我來。”

袁中笙也不問壽菊香要將他帶到什麼地方去,隻是茫然跟在她的身後,不一會,穿過了一幅高牆,已到了一個大石坪之上。

袁中笙到這裏,雖然已有一年,但是卻也未曾到過這個大石坪。

大石坪,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座石亭,那座石亭,四條柱子,足有一人合抱粗細。

袁中笙看了一看,問道:“師傅,你將我帶到這裏來,卻是為了什麼?”

壽菊香向那石亭一指,道“若是三派掌門,能以闖過七道埋伏,那麼他們,將會頂開亭石一丈七尺處的一塊石板,現身出來。”

袁中笙點頭道:“你就在石亭之中,等著他們?”

壽菊香道:“不錯,我就坐在石亭正中,隻要他們一出現,我便以強大元比的太陰真力,壓了過去,逼得他們和我比拚內力。”

袁中笙四麵一看,道:“師傅,這裏並無可供藏身之處,他們見我在,一定分出一人來對付我!”

壽菊香“哈哈”笑道:“你放心,東角上的那一條石柱,乃是空心的,裏麵足可藏得一人,你藏在柱中,等我們比拚內力,到了緊要關頭之際,你便突然從石柱之中,竄了出來,哈哈,到了那時,天下武林,便是我們師徒的了!”

袁中笙聽了,默然不語。

壽菊香道:“你大可不必因此緊張,因為三派掌門,能否闖過七道埋伏,仍是未知之數!”

袁中笙點了點頭,他口雖不語,心中暗忖,若是三派掌門,通不過七道埋伏,自己心中,隻怕便會安心許多了!”

然而,三派掌門,全是正派之中,俠名遠播之人,自己就忍心看他們死在壽菊香設置的埋伏之中麼?

袁中簽一想及此,立即想起,他終於救出了師傅之後的情形來。

連最親的師傅,都不能了解他的心意,他就算救了三派掌門,自己仍不免死在被自己所救的人手下,造化弄人,可以說莫此為甚了!

他心中暗歎了一聲,壽菊香已道:“你先去休息,三派掌門一到,便會鍾聲大作,到時,你切不可露麵,一露麵便糟了!”

袁中笙點了點頭,道:“我記得。”

壽菊香道:“鍾聲一起,你就到我的寢宮中來見我,我們一齊商量對策。”

袁中笙又木然答應了一聲,低著頭,向他住的那個小院落走去。壽菊香得意地笑了幾聲,也掠出了那個石坪。

如今卻說,蒼雲老人等三人,帶著十位高手,如飛而馳,須臾,便到了穀口。

川東雙俠受傷之後,已沒有人守住穀口,一行眾人,到了穀口,略停了一停,天一叟便道:“各位,人多無益,各位請在此把守。”

天靈上人也道:“說得是,有我們三人前去,是勝是敗,便可分曉了!”

其餘眾人,雖然覺得他們兩人的話,聽來不甚順耳,但卻也知道那是實情。因之齊皆點頭,道:“我們在此掠陣。”

蒼雲老人又望了眾人一眼,麵色更是十分嚴肅,道:“列位在此相等,我們若是一日夜還未曾出來,那麼各位”

他講到這裏,又向眾人望了一眼。

眾人中有心急的,連忙道:“那我們就衝進去?”

蒼雲老人歎了一口氣,道:“不,各位誤會我的意思了,若是我們三人,相隔一日夜,仍未曾來時,那麼各位急速返回中原去!”

眾人一聽,不禁麵上變色!

立時有人道:“蒼雲老人,這是何意?”

蒼雲老人道:“這還不明白麼?我們此去,不是勝,便是敗,若是失敗,便無幸理,各位若不早作歸計,隻怕一齊要遭壽菊香的毒手了!”

眾人相互望著,一時之間,人人都覺得心情沉重,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好一會,才有人道:“壽菊香必然大設埋伏,一日夜的時問,未免太短了。”

天靈上人道:“不錯,我們就以三日夜為限如何?”

蒼雲老人和天一叟兩人一齊點頭,道:“好!”

這一個字一出口,他們三人,便已向穀中跨出了一步,眾人望著這三人的背影,俱都覺得悲壯到了極點,一時之間,人人心頭沉重,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而蒼雲老人等三人,輕功何等之高,可是他們這時,卻也不是飛掠而出,而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出的。

由此叮知,他們三人的心頭,也是同樣的沉重。

三人並肩向前走出了不到小半裏,突然看到前麵一塊大石之後,轉出了兩個人來。

三人陡地站定,定睛向前看去,隻見那自石後轉出來的,並不是什麼身懷絕技的邪派中人,而是兩個妙齡少女!

從這兩個少女的裝束衣著來看,這兩個少女,定是高黎貢山附近的苗家女兒。

三派掌門,乃是何等樣人物,他們一看之下,便看出這兩個苗家少女,根本未曾學過武功!

三人心中,盡皆一呆,不知壽菊香葫蘆之中賣的是什麼藥,蒼雲老人正待開日問,那兩個個少女,已跟前一步,以十分生硬的漢語道:“三位可是前來拜會壽老仙麼?”

蒼雲老人點頭道:“不錯,我們正擬見壽菊香一麵,兩位姑娘,可是與我們帶路麼?”

那兩個個少女竟不再說話,隻是轉過身,道:“好,三位請跟我們來。”那兩個少女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山居苗女,倒也健步如飛。

三派掌門跟在後麵,迤邐行來,到了一個山洞麵前,那兩個少女便停了下來,道:“壽老仙便在洞內,三位仙長講進。”

天一叟沉聲道:“壽菊香居處,美侖美奐,儼然宮殿,誰不知道,何以要我們在這裏進去?”

那兩個苗家少女披嘴一笑,樣子十分天真,道:“壽老仙說,三位若是膽小,不敢由這條路去見她的,那麼我們可以助三位一臂之力,另由他途帶三位去見她老人家的。

天一叟、天靈上人、蒼雲老人三人一聽,不禁盡皆大怒,若然將他們帶到山洞之前的是,兩個武林高手,那說不定他們立時便會動起手來!

但是,在他們麵前的,卻是兩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絲毫無知的少女!

他們三人,在武林中的地位,何等崇尊,當然不能向兩個絕不會武功的少女出手,否則,他們何以麵對天下英豪?所以三人空自發怒,卻是無法可施,天靈上人大聲道:“好,我們就從洞中去找她!”

天一叟道:“說得是!”身形一聳,便向山洞之中,掠了進去,而天靈上人,則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麵。在那刹間,蒼雲老人幾乎也要隨之而人!

但是,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蒼雲老人心中,陡地想起了歐陽生泰的話來!

在他們三人,離開眾人來此際,歐陽生泰便已經料到,三人此去,壽菊香一定不會爽爽快快出來與三人見麵的,她必然利用埋伏,令得三人先遭受不少阻礙,才肯露麵。

當時,歐陽生泰還曾再三相勸,要三人不可逞一時之意氣,以致中了壽菊香的奸計!

蒼雲老人一看眼前的情形,正是如此,一切皆如歐陽生泰所料,所以他立即身形一幌,進了山洞,身法疾展,後發先至,反倒攔在天靈上人和天一叟兩人之前,叫道:“且慢!”

天靈上人和天一叟兩人,站定了身子,道:“怎麼?”

蒼雲老人道:“歐陽生泰的話,兩位可還記得?”

兩人呆了一呆,自然也立即想了起來,但是天一叟卻立即道:“蒼雲,依你說,我們難道要示弱不成?”

蒼雲老人想了一想,道:“那也不必。”

他轉過身去,對那兩個少女道:“你們告知壽菊香,要她出來見我們,別縮在龜殼之內,惹天下英雄恥笑!”

蒼雲老人的用意,仍是要想通過那兩個少女的傳言,將壽菊香激了出來。

但是這等激人的言語,非要是刁鑽古怪的人,才能說得人火冒三千丈,蒼雲老人乃是一派掌門,為人何等嚴肅,像剛才那樣一句話,已是他所能說得出來,以為是最難聽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