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真美麗,隻有點點或暗淡或璀璨的光輝在無際的黑色中顫動著,分不清哪裏是哪裏,這是海洋,陸地,還是天空?你能看得出來嗎,德成?”常瑞兒靠在夾板的欄杆上,目光茫然地輪流在夜幕各處停留著。
“我心裏空落落的,什麼都不知道。”德成微弱的聲音傳入了常瑞兒的耳朵。她顫抖的手緊抓著欄杆,浪花衝擊著船身時,她帶著明顯的畏懼向後退去。那雙慌亂的眼睛在黑夜裏顯得尤其明亮,尤其清澈,使她整個麵容都煥發出了光彩,一種與美豔碰不上邊的清麗脫俗…...常瑞兒默默垂下眼眸。
“你知道些什麼,德成?
“我曾經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甚至開始睥睨人間:'嗬,世俗們!我是這樣的超凡脫俗,我能想到你們想不到的東西!'但當你受傷流血時,你所謂的高尚的思想可無法幫你包紮傷口,這時你醒悟過來:‘唔,還是重新開始吧······’”常瑞兒喃喃說道,淚水無知覺地順著麵龐滑下,落在欄杆上,吧嗒一聲,在靜謐的夜裏聽上去極響。
“我本來想結婚來著!”他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一聲後伏在欄杆上痛苦不止。
“你是繞過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是遇到了幸福直接錯過了!”
德成緊張的咽了下口水,上前輕輕拉了拉常瑞兒的袖子。常瑞兒哭的那樣聲嘶力竭,德成開始擔心這會不會導致他暈倒而滑進海裏。這時,一件暖和的外衣披在了常瑞兒的身上,德成抬起頭,正對上拉米溫暖的眼眸。常瑞兒忙著宣泄自己的感情,始終望著深色的海水,對拉米友好的舉動沒有任何回應。
“老脾氣了。”拉米輕聲說道。
“慕永告訴我,瑞兒其實根本沒去打牌,他瘋狂地在甲板上的人群間穿梭著,不停地打聽著什麼,但慕永向他詢問時,他聳了聳肩膀:‘我能問什麼呢?’不過確實有幾個女人扭著腰湊上去,抓了下他的袖子和頭發。”在艙房門口,拉米對德成如是說,同情與擔憂不加掩飾的印在他的臉上。
“你以前見過那個女孩嗎?”
“沒有······但應該不是很溫柔,我從瑞兒的話中聽出來的,提到她時,他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真奇怪。”
他們打開門,看到一盞小油燈被掛在“天花板”上,隨著海浪的顛簸搖搖晃晃。慕永側躺在床上,臉正朝著一本打開的書,一個顛簸過後,那本書竟然一下掉在了地上,原來他早睡著了。德成小心翼翼地幫慕永摘下眼鏡,放在了他的枕頭邊。接著,她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打了個哈欠,把腿盤起來。拉米看著她,欲言又止,德成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隻是實在沒什麼可談論的,她尷尬地轉過臉躺下。不一會,她按耐不住,轉過頭看了拉米一眼。拉米抱膝而坐,沉思的姿態使他周身增添了幾分優雅。橙黃色的燈光下,拉米濃長的睫毛輕輕忽閃著,秀美的輪廓愈加婉轉動人。
德成心裏忽然受了觸動,她使勁背過臉去,懷揣著不明的激動與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