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王朝五十一年
三月初的小雨如輕軟的牛毛,細細緩緩地落下,帶著絲絲的寒氣。雨霧中,一輛普通的青色帷布馬車正緩慢地行駛在進京的官道上,毫不起眼。
馬車裏坐著三名女子,其中一名衣著華麗的女子斜靠在大紅色錦緞迎枕上。整個馬車內裝飾精致,無比的舒適、華麗,但馬車外麵卻樸實無華,看不見絲毫奢侈的端倪。
斜靠著的女子是申王朝大丞相嚴誌遠的親生女兒——嚴逐玥。
她閉著眼睛,唇角卻帶著邪肆的淡笑。三年了,是該給他們送點兒回禮了。有來無往非禮也,有來有往才是道理!
馬車在城門口排隊接受檢查,很快檢查了路引進了城門,卻有一位官兵盯著緩慢離去的青帷馬車發呆。
“嘿,發什麼呆?”
“剛剛那輛馬車是大丞相府的?”發呆的官兵還沒有徹底回神,“大丞相位高權重,府裏怎會有如此樸素的馬車?”
“你傻呀,怎麼就沒有?那是嚴大人真正的嫡女回來了。”
“嫡女,還真正的嫡女?那真正的嫡女乘坐的馬車不應該更加奢侈、富麗嗎?”
“唉,不受寵的嫡女!”
“不受……”寵的嫡女?發呆的官兵回神過來,壓低了聲音問:“是徐家的外孫女?”
“嗯!”
那官兵再次看向早已遠去的青帷馬車,原來如此!
“石頭,”
“在。”
“路麵滑,這又進了城門,人多,駕車慢一些。”
“是。”
月琴吩咐了駕車的石頭,小心地將一杯熱茶放在紫檀木的小幾上,看了一眼始終閉著眼睛卻帶著絲絲淡笑的小姐。她又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月箏,見月箏同樣流露出一絲邪笑,不由得在心中一歎,今日回去不知誰要倒黴了?
月箏不以為然的回看了月琴一眼,嚴府除了老夫人大約個個都要倒黴吧!
誰讓她們合起夥來暗算小姐,暗算夫人,暗算小少爺?三年前,小少爺不過五個月大的奶娃,居然能下得去手,簡直沒有人性!
“小姐,進了西門大街了。”駕車的石頭衝著身後喊了一聲。
嚴逐玥的眉頭微動,西門大街,這就到了?
月琴笑了笑,輕聲道:“小姐,咱們快到了。”
嚴逐玥睜開了眼睛,月箏幫著扶了一把才坐直了身子。嚴逐玥透過馬車簾向外望去,馬車早已進入西門大街。馬蹄敲擊在青石板路麵上發出單調又極有規律的聲音,顯得清冷極了,讓人無論如何都產生不出回家的喜悅來。
馬車緩慢的行進到了丞相府大門口,終於停了下來。
跟車的月笛跳下馬車,隔著車窗的簾子道:“小姐,到了!”隨後將腳凳放好,月琴與月箏打開馬車門,撩開車簾先後踩著腳凳下了車,再轉身服侍嚴逐玥下車。
月笛取了雨傘撐在小姐的頭上,小姐的身子弱,需要多注意些。
嚴逐玥是丞相府嫡出的小姐,卻排行老三。前麵有一個庶長子變嫡長子的大哥嚴逐旭,與一個庶長姐變嫡長姐的嚴逐夢,下麵兩個庶子變嫡子的嚴逐睿與嚴逐真,還有三個庶出的妹妹,嚴逐琳、嚴逐燃、嚴逐煙。
三年前,嚴誌遠的嫡次子嚴逐瑾還是五個月大的奶娃,卻得了急病不治身亡,嫡妻徐書雪悲痛欲絕也跟著兒子去了。徐書雪生下的第一胎其實是一個兒子,隻是人還沒有出月,第一個兒子竟然就夭折了。多年後終於又得了一個兒子,好不容易小心護著長到五個月,又沒了。失去了兩個兒子,徐書雪再也扛不住,跟著小兒子去了。
二姨娘林如珍因為養育了三個兒子,因此被抬了夫人,也就是繼室。她生養下的四個孩子就變成了嫡子嫡女。
相府門前倒是圍了許多撐著雨傘的女眷,嚴逐玥沒了母親,沒了親弟弟,看起來是孤家寡人一個,可再怎麼說都是嚴府正經八百的嫡出小姐。她為母親守孝三年期滿回來,不說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那些長輩,至少府裏的姨娘、姐姐妹妹,兄弟們還是應該到府門前來迎接的。
相府門前,站了一排丫鬟,斂聲屏氣地垂手立在門廊下不淋雨的地方。見二小姐下了馬車站立穩當後,丫鬟齊齊屈膝行了福禮。
嚴逐玥微微一笑,並不停下來看周圍向她行禮的丫鬟們,甚至於站立在大門口的兩個弟弟與三個妹妹,都不曾多給一眼。她徑直走進了大門,即便是下雨也沒有走兩側的回廊而是走了正中間的大路。月笛一直撐著雨傘跟在她身後,月琴、月箏見到這情形,都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