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裏也就是與茶夜同排的位置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麵貌普通,十分沉默,膚色略黑高鼻深目,看輪廓便知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突厥人,正傾身自斟自飲,手腕探出袖口的那一瞬,一道猙獰的疤痕顯現出來。
這邊這兩人眼神都是一閃——狼抓痕!
茶夜是反應極快的人,雖然隻看到那麼一條長疤,立即便從這人的品貌以及從容的舉止之中推斷出,這正是來自突厥極北,整個突厥唯一的一個不靠世襲製繼承族長之位的藩王使者。
北朔王!
隻是一個競標,一個商人的壽宴而已,連北朔王都來了此地,要幹什麼?
這個念頭驚雷般的從心頭閃過,茶夜向來沉穩的心都跟著砰砰跳了幾聲,今夜之事越來越蹊蹺,哪裏還像是一個商賈的壽宴?先是此山莊比自己想象的神秘多了,緊接著又是遇見即墨裳,而且還知道了即墨裳對此次競標的事情誌在必得,再然後竟發現帕蘭也在席上,而且還有北朔王!
茶夜慢慢的低頭喝宴席給女眷專備的果酒,口中卻全無滋味的緊張思量著,總覺得事情未必全然是那麼回事,帕蘭既然能得突厥王那樣信任愛重,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這北朔王離奇的出現在這裏,且不說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單是這樣與百裏賦近身相見,若是他認出了百裏賦來……
一邊想著這些層層難解的疑團,一邊也知道如果探究下去必然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忽聽樂器聲響起,堂上已經開始了酒宴,一群歌姬名伶列隊迤邐而出,在堂中翩然起舞,妝容冷豔身衫暴露,裸露出潔白的胸腹的和小腿,腳腕手腕各處都係有彩鈴,在這古怪而挑逗的音樂聲中陣陣輕響,忽快忽慢襯著膚光流影櫻絡紅唇,舉手投足之間有意無意就是一場撩撥。
座中的人麵麵相覷,今晚每一個環節都有不同的人包攬,這舞姬的事情自然也有專人承辦,眼下這一場,若是放在平日裏興許是一場很恰到好處的獻媚,然而偏偏這越察先生是一個懼內的男人,那阿紫姑娘雖然現在仍舊是笑著的,可天知道阿紫姑娘現在心裏已經著了多大的火。
‘越察先生’很快便說完了一番感謝詞,而後便向各位敬酒,幾杯下肚之後茶夜做酒力不濟狀撫額支頭,心想按這樣的流程下去,等下要談起蒙城的建設事宜也會清場,以張向的地位,到時候估計要沒了張向的份,而自己這個小桃夫人的身份原本也不是計劃要拿下資格的,心想等找著機會了,耶摩律退下後,自己再想法子。
不想越察先生敬完酒,並沒有找借口讓沒得資格的人先行離開,反而又斟了一圈,這時隻聽帕蘭向這邊望來說道:“前幾日蒙城鬧事,聽聞多虧了小桃夫人獻計,他日若有機會,定要好好與小桃夫人結識把酒言歡一場。”
茶夜一怔,沒想到帕蘭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而且帕蘭還是刻意改變了聲線聽來就像是一個男人,這便引得周圍噓聲一片,所有人向張向看來的眼神大有輕蔑之意,意思是說人家當著你的麵都能這樣和你的老婆搭訕,看來你還真是沒法讓人放在眼裏。
卻聽耶摩律笑道:“那是自然,我夫人的智慧可是響當當的,這點小事算什麼!”他這麼激動的一個站起,袖袍勾帶著酒盞嘩嘩的倒了下來將他和茶夜的衣衫浸濕了一大片,茶夜刷的一聲站起,滿臉赤紅狠狠的瞪向耶摩律:“毛手毛腳,你還能幹點什麼!”
立即便有下人過來收拾,很快便將他們二人帶去後殿整理,眾人的笑容裏更加的不屑輕蔑很快便將話題轉移了開去,整個場內隻有兩個人始終保持著絕對的安靜,一個是帕蘭,另一個便是北朔王。
茶夜與耶摩律兩人被分開帶走,一路進了後院客房,將路線記熟於心之後,茶夜隨即不動聲色的將侍女點倒,換穿衣服,借了夜色與山勢的掩護,施展輕功,躲過暗哨,一路很順利的到了來時的山洞入口。
再次回到這裏果然與之前不同,之前並無暗哨,而現今賓客已經全部落座,短短一截路竟然有幾批的暗哨,但在茶夜來看,要解決不在難事。
此時要離開是最合適的,重要人物都在前廳議事,大部分的護衛也都將保護重心放在前廳,而那些重要人士帶來的護衛也都集結在那裏,山莊裏明哨暗哨又都攔不住她,隻要她此刻躲過護衛跨出洞口,一呼溜著山壁離開,她便徹底離了這險地。
而且她隱隱的一直覺得,今晚必然不會像表麵那麼簡單,此刻不走,便難以預料今夜到底還會發生什麼,之前她已經暗示過了耶摩律,耶摩律始終未表態,若是如此便隻得硬著頭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