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女房東和張思翰反目成仇的時候,他才徹底理解孔老夫子這句話的真諦,聖人就是聖人,說的話卻有先見之明,穿越了幾千年,其真理不變。
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張思翰還沒有從夢中蘇醒,門外就響起咚咚的踢門聲。“誰?”他惱怒地喊道。
“我,開門!”門外響起女房東的聲音。
張思翰爬起來,穿好衣服開門一看,女房東提著一堆大大小小的包包,滿臉委屈的站在門外。
“幫我拿著包包。”女房東搖晃著走進來,把一堆包包胡亂地丟在床上,嚴肅地說:“你欠的錢什麼時候還?”
這個年輕的女子有兩種身份,一種是房東,一種是張思翰的女友。她的臉色像大理石一樣僵硬,毫無情趣。張思翰從臉上擠出一絲苦笑說:“再等兩天,我找到工作發了薪水就還你。”
女房東幹地陰冷著一張臉說:“你已經拖欠三個月的房錢了,還要拖到什麼時候,沒錢也行,拿東西抵債!”
“不會這麼絕情吧!”張思翰說,這簡直比殺了他還令人難受,那些收藏可是他的命!原來這個女人看中的不是他的才華,而是想把他的才華變成物質,現在的女孩更喜歡物質,物質享受高於一切,這就是孔老夫子感歎的初衷,在兩千多年以前就對兩千五百年以後的世界洞若觀火,孔子他老人家不成聖,誰還能成聖呢?
女房東笑了笑,“不要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就欠錢不還,你總得讓我在你的身上有所收獲吧,你不是考古係的博士麼,陪我去潘家園買兩件真東西,我們的債就全免了,怎麼樣?”張思翰想,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女人心思真的很難琢磨,兩個人滿懷憧憬地來到了東三環的潘家園。
潘家園是北京乃至中國最大的古玩集散地,在清末的時候,曾經有“鬼市”之稱,所謂的鬼市,其實並沒有真鬼,在清朝末年的時候,有些落魄的貴族或者皇親國戚,因為要維持生計,又不想被人認出來真麵目,就趁著天色未明的時候,把古董拿到潘家園變賣,有的人甚至還用黑巾蒙麵,更有一些盜墓者,在這裏銷售不能見光的贓物,他們的身影飄忽不定,形如鬼魅,久而久之,鬼市的稱呼就叫開了。
張思翰和女房東來到潘家園的時候,已經是人山人海了,現在的潘家園,雖然名叫潘家園舊貨市,卻是古玩字畫的天下,真的假的,唐的宋的,仿的造的,令人眼花繚亂。
張思翰穿街過市對這裏了如指掌,女房東卻是第一次來逛,那些色彩華麗的首飾,珊瑚水晶與珍珠瑪瑙,好像對一個女人充滿了無窮魅力。
來到一個攤位前,女房東的目光狠狠地盯在一件玉鐲上,羊脂玉鐲通體雪白,雕刻著細膩的牡丹花紋,花蕊中的白玉皮色有些泛黃,散發著一種古樸的韻味,她拾起手鐲把玩良久,鐲子溫潤有佳,手感相當細膩。
攤主是個四十歲左右的河南老板,操著一口濃重的河南口音問:“妹,你玩啥?”
女房東一笑,她對收藏雖然是個外行,但還懂點行內的術語,見河南人問她收藏什麼,認真地說:“我玩玉,尤其是古玉。”
河南老板一看女房東年紀不大,像個有錢的主,立刻用神秘的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妹,你好好掌掌眼,這是真正的和田美玉,瞧瞧這皮色,瞧瞧這雕功,宋元以前僅此一件,算你好運氣,揀了個大漏。”
張思翰淡淡一笑,伸手接過玉鐲說:“老板,你這東西不是油炸鬼吧,我怎麼瞧著有點新。”
河南老板的臉色頓時一緊,一把奪過玉鐲說:“不誠心,就是給你個大漏也不中。”
女房東歎息地說:“鐲子真好看。”
張思翰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可惜不是古物,是人為做舊的東西,在油鍋裏不知道炸了多長時間,兩百塊錢都不值,你要是喜歡,我買下來送給你。”
“你有個屁錢!”女房東毫不客氣地說。
張思翰不好意思地臉上一紅,河南老板覺得張思翰的眼光有點厲害,立刻追問:“朋友,你玩什麼?”張思翰在女房東那裏受了氣,不高興地反問:“我玩字畫,北宋的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