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八月二十七日,可兒走了以後,我心有不舍,可是沒辦法,她的服務時間足夠了,我也不能強行挽留吧?
圖書館陸續恢複了開放,連自助圖書館也正是運營,全館可實現自助借還,無需人工操作,除非有一些問題的書籍,才會需要人工處理。
偶有一日,我回南苑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可兒,伊那一雙無辜的眼,總讓人不禁停留,我忙問:“去哪兒?”
“回家,”伊說,“賢哥哥,你跟盈姐姐沒事了吧?”
“你別放在心上,”我緊張的左顧右盼,“她這人,就是刀子口的,尤其是對同性。”
“哥哥,”伊竟說,“既然盈姐姐不在,不如,你送我回家一趟?”
我當時有些驚訝,可還是表現出君子儀範,“沒問題,你住哪裏?”
“南苑。”伊說。
“你也住南苑?”我喜出望外,“你住哪一家?”
“我可是商品樓區域,不是你們獨棟的那些,”可兒說,“原來哥哥是住在獨棟那邊。”
我不由得心花怒放,“你該早跟我說,我送送你。”
“哥哥也沒問,”伊低下頭,“人家也不好意思說啊。”
我不知哪來的衝動,或許說我早就想如此,竟牽起伊的手,“我,現在送你回去。”
“謝謝哥哥。”伊沒有掙開,而是讓著我。
翌日,我回來圖書館,見到盈盈的時候,卻沒有當初那種悅色,而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伊看到我,也沒了激情,而是張口就是“尹館說讓我們出席一下下午的新聞發布會,你去辦公室拿一份稿件,先練習一下。”
“我不大會說,”我故意說,“寶寶,不如由你來說,我教你好嗎?”
伊沒有心思,“工作歸工作,別吊兒郎當的。”
“哦。”我聽著伊的教訓,心裏不是滋味。
原本黃昏時分,應該大家到河堤邊看看風景,閑聊入夜的,可是,每日互相見麵,反倒沒了那種期盼,越覺得生厭,伊本來想搬來跟我一起住的,可是,覺得不合適,還是每天下午一下班就搭著公交車走了。
按理我該送一送,可是,伊卻老是說:“不用了。”
倒是可兒,我那天心情不好,剛下班時,伊竟走到前台,“賢哥哥,我沒帶身份證。”
伊手上拿著幾本書,我就知道,順便拿了自己身份證給她,“借完書,咱們一起回家。”
伊點點頭。忙完了基本事物,走在路上,行人匆匆,我們卻放慢腳步,伊不禁問:“哥哥,盈姐姐呢?”
“她啊,路途遙遠,”我說,“今天剛好休息。”
“你們不是一起上班的嗎?”伊又問。
“我們按班表的,”我不由自主的牽著伊的手,“你,還有多久上的學?”
“中秋過後吧,”伊說,“哥哥,你做了多久了?”
“其實,不算實習的話,”我竟說,“也不過才幾個月吧。”
伊又問,“你大學剛畢業?”
“今年畢的業。”我說,“四年後就該輪到你了。”
“哥哥取笑我了,”伊低著頭,“你跟盈姐姐在大學認識的?”
“不,”我說,“回來才認識的。”
“原來,你們在一起沒多久啊,”伊竟說,“我還以為是時間太長了,所以你們彼此生厭。”
我被伊這番話嚇壞了,“怎麼說吧,我們在一起,都有幾個月了,不算短。”
“哥哥,”伊拉我近了些,竟挽起我的右臂,“你說,既然盈姐姐沒要你送她回家,不如,你每天順道送我回家,如何?”
“這,”我還是一副推卻,“可你畢竟不是每天都來的。”
“我是每天都來的,”伊說,“你也知道,我一直沒個去處,隻好每天到你這裏來,看看書。”
“也罷,”我說,“暑假特別多人,你也知道,這樣吧,你要是覺得太吵了,不妨到辦公室裏邊,那裏頭可安靜多了。”
“這倒不必,”可兒道出憂慮,“你也知道,盈姐姐要是看見了,還不火冒三丈的嗎?”
“還是你聽話,”我竟摟起伊,“我要是早點認識你多好。”
伊那雙無辜的眼看著我,竟說:“哥哥,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才隻得鬆開,“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算了。”
“也沒什麼不合適,”伊卻說,“不過,你得趁盈姐姐不在才好。”
我又摟著伊,“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哥哥,”伊說,“現在熱。”
我隻好鬆開,“明天盈盈還是休息,要不,你明天來,我們。。。。”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伊不推。
那日下午,我跟恒恒兩人晚班,伊走了進來,穿著那件白色的短袖衫,牛仔短褲,大腿白皙無遮掩,我忙讓伊進來前台,對恒恒說:“幫我把把風。”
恒恒也明白了道理,“你啊,可別太久了,五點半還要吃飯的。”
“明白了。”
我領著伊進來辦公室,伊坐在沙發上,一開口就是,“水。”
我隻好掏出一支怡寶的瓶裝水。
伊忙往嘴裏灌,喝的嘴角都有點,才放下瓶裝,“哥哥,外邊熱啊。”
“哥哥不好,”我自責,“應該早點讓你來。”
“不怪哥哥,”伊說,“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雨,我也沒想到還是驕陽似火。”
我坐在茶幾上,看著伊神色好了些,拖著伊的手,卻是冰涼,“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我天生如此,”伊看著我,“所以不怕冷,但是特別怕熱。”
“要不,我抱抱你?”
伊敞開懷抱,我摟著,聞著伊的淡香淺淺,卻是難以自抑,卻不言語。順著伊的香味,我把臉貼在伊鎖骨處,胸間、腰間的上下蠕動,不知時日,伊也隻好配合,隻是嘴邊不時想叫,又不好意思。
我聽著伊的“嗯嗯”聲,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可伊有些不大願意,“哥哥,我有些暈。”
“不會吧?”我憐香惜玉,“我出去幫你找點藥吧?”
伊“嗯”了聲。
我走出辦公室,往廁所的方向去,無法,為了避免醫藥箱裏頭的東西被人貪小便宜的,隻好將醫療資源保護在兩個男女廁所中間的雜物房,裏邊都是消毒液和拖把掃把什麼的,因此常人經過也懶得進去。
走到裏邊取了藥箱,出門卻看到一個紅色拖著裙擺的身影,我不禁一嚇,再看頂上的燈火,明滅閃爍,若不是經常遇到這架勢,還真的被嚇壞了,我順著身影而去。
少頃,火警又響了,那些讀者已經習慣了不知第幾次的警報演習,乖乖的離開座位,走下樓出門去避難,幸好多了個自助圖書館,沒有受影響,因此讀者們隻好去那一片淨土。
我趕回辦公室,推開門,可兒竟已經趴在長沙發上,像是睡著了,我忙去叫醒:“可兒、可兒。”
空中傳來一聲,淒涼婉轉的唱著:“遍青山啼紅了杜鵑,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剪,聽嚦嚦鶯聲溜的圓。”
我知道是她,是她來了,隻好喊:“雲嬪娘娘,請現身相見。”
卻後頭一陣涼風直刺腰板,不寒而栗,我才轉身過去,雲嬪還是鳳冠霞帔,卻又背對著人,我驚悚她會不會對可兒做了什麼。
“娘娘,”我稱呼,“這女子不過芳齡二九,與娘娘無冤無仇,娘娘可是施了法,讓她長睡不醒?”
“主上,”雲嬪卻言,“當年臣妾初見主上,也不過二八年華,主上長臣妾兩年,還說臣妾的手好看。”她擺出了一雙白的毫無血色的玉手,指甲是鮮紅的尖。
“娘娘,”我忙說,“前世的事已經過去,今生我就是個小老百姓,並非宗室。”
“主上既然說是前世,緣何今生又知道前生?”
“娘娘,”我也不知道自己前生是看上她哪一點,“還請娘娘高抬貴手,放過在下。”
“主上,”雲嬪說,“本宮在人家流離了四百多年,總想找找主上,哪怕見上一麵也好,沒想主上對臣妾,毫無半點情意。”
“我都說了,”我忙解釋,“娘娘,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你我是沒有緣分的,人鬼殊途。”
“主上好傷人的話,”雲嬪似乎傷心,因此室內又冷了好幾度,突然有些陰寒,“莫怪臣妾心狠,定是這輩子主上偏愛姐姐,才對臣妾毫無眷戀。”
我一時口急,“都幾百年了,盈盈也轉世了,你怎麼不轉世?盈盈跟我一起,那是前世的緣分,你我前世有緣,但今生無份,再三糾纏無濟於事啊。”
“既然主上偏愛姐姐,”雲嬪留下一句,“本宮自會向姐姐討教。”化作一陣風而去。
燈火閃了一下,然後恢複了,我轉向身後,可兒一點點醒了,神誌還有些模糊,“哥哥。”
我忙問,“怎麼樣了?”
“有點頭疼。”伊說,“要不你送我回去?”
“我要晚班。”略加思索後才改口,“要不,我跟同事打個招呼。”
走出辦公室的門才發現,原來人都走光了,現在開館估計人家也不會進來,於是隻好摟著可兒,踉踉蹌蹌的走回南苑去。
出了後門,不知為何,竟碰見了盈盈,伊不禁的紅顏一怒,“怎麼又是你?”
“盈姐姐,”可兒可憐巴巴的看著伊,“我頭疼。”
“你個沒良心的,”伊朝我打了過來,“她怎麼在這裏?”
我不敢還手,“寶寶,你聽我解釋。”
“解釋,解釋,”伊繼續捶打我,“你的理由真多。”
館內卻隔空傳來一聲,“喲,姐姐也來了?”
盈盈沒有察覺到異樣,忙問:“誰在裏麵?”
我卻一邊扶著可兒,一邊拉著伊,“別問了,快走。”
伊卻掙開我,“走什麼走?裏麵還有狐狸精吧?”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