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天,太陽已升得老高,它透過殘破的窗戶斜射進一間簡陋的小屋。於是,斑駁的光影就投射在了烏黑的床上,一個男子正蒙頭大睡。
這時,一隻饑餓的鳥兒突然闖了進來,也許是不熟悉環境,它旋飛了幾圈後徑直停留在了男子的鼻梁上。它歪著腦袋東瞅瞅,西看看,一坨糊狀的東西引起來了它的興趣,它伸出尖嘴使勁去啄。睡夢中的男子感到了一絲疼痛,一個響亮的噴嚏隨即迸發。鳥兒受此驚嚇,拉下一泡稀屎後就倉皇逃竄了。
不偏不倚,那乳白色的液體流到了男子的嘴角。趕巧的是男子正做美夢呢!他剛好夢到媽媽端著蜂蜜水喂他呢,所以嘴正張得老大;並且隨著他連貫的吸氣動作,這些汙穢的東西全部一點不剩地都進入了他的嘴裏。“媽呀!”一股又臭又澀的味道刺激他不由地坐了起來。
“黑蛋、黑蛋!”伴隨著數聲呼叫,門“吱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褐色的臉上布滿橫七豎八的皺紋,看來沒少吃苦頭。
“娘!”躺著的男子叫了一聲,吐盡了口中的髒東西以後連忙爬了起來。
黑蛋是他的小名,他大名叫王二皮。這名有點怪,他剛生下來後,隻有二斤八兩。除了眼睛亮,剩下的全都是皮了,因此就叫這名了。直到現在他都很瘦,活脫脫一幅猴子相。不光瘦,還有一個特性:他全身上下黑得透亮,所以幹脆喊他“黑蛋”了。因為他娘說了賤名好養活。
婦女憐愛地撫摸著兒子的頭,溫柔地說:“黑蛋,你爹去世的早,隻有我們娘兒倆相依為命;現在坐吃山空的,以後日子怎麼過喲!”說著,渾濁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黑蛋聽了心如刀絞,再看母親滿頭的白發和飽經風霜的臉龐,就更加難受了。於是,他迅速起了床,草草扒過早飯,拿著柴刀,帶上斧頭,背著背簍就向後山去了。
他們家位於秦淮山下,四周植被茂密,常有野獸出沒;並且還有許多珍貴的藥材。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傍水吃水。”這些資源養活了不知多少秦淮兒女!當然,黑蛋家也不例外。從兒時的記憶開始,他便與這大山結下了深厚情緣。每當家裏揭不開鍋的時侯,父親就帶上自製的弓箭,腰插斧頭來到後山。這時候,黑蛋也會嚷著跟著要去;可父親總是不許,說太危險,他還小。於是,黑蛋就會難過半天,隻好眼巴巴在家幹等了。大多數情況下,父親都能滿載而歸。等到晚飯開始,簡陋的木桌上就會擺著香噴噴的蘑菇燉野兔肉;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吃上獨特的柴雞肉呢!那些美好的記憶至今曆曆在目,不幸的是好景不長,父親在一次上山的途中遇到了可怕的豹子,最後連屍骨都不知下落!那時他尚小,家裏家外全靠母親一人操持。可一個婦道人家不會狩獵,這對於一個山區人家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缺陷。因此,他家過得極其艱難,常常是有了上頓沒下頓。可即使是這樣,母親也是活得不卑不亢,還經常教導他人窮誌不可短,要活得堂堂正正。所以每回碰到困難時,黑蛋總是咬牙堅持,從不求人。如今,母親年歲漸老,他擔負責任的時候到了。
想到這裏,黑蛋緊了緊褲帶繼續向後山爬去。好在此去並不太遠,約摸半個時辰也就到了。他走到近前,抬頭一看:好座巍峨的大山,隻見它直入雲宵,四周雲霧繚繞,被鬱鬱蔥蔥的樹木包裹得嚴嚴實實。裏麵光線陰暗,透露出詭異、神秘的氣息……
黑蛋顧不上觀賞眼前的景象,來到南坡準備采集一些藥材拿到集市換點零花錢。這裏陽光相對要充足些,植物種類也比較全。像什麼柴胡、黃芩、白花蛇草……遇到特別好的運氣,還可以采到傳說中的野生靈芝。
想到這兒,他加快了腳步,不大的功夫就到了。這片山坡呈扇形,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物,有些他認識,有的呢根本叫不出名。其間亂石遍布,陡峭非凡。從底向上看,都快成九十度了。幸好藤蔓眾多,樹木也不少,總算利於攀爬。他紮緊腰帶,把斧頭綁好,拿好柴刀,然後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來到半山腰,他停了下來。因為這裏的土壤濕度最適合植物生長了。他用柴刀將雜草藤蔓清埋了,然後,仔細地尋覓起來。不大會兒,就采了很多藥材,汗水很快把他衣襟打濕了,但他並沒歇息,而是繼續往前找。突然間,不遠處一株奇形的冠狀物引起了他的注意,可糟糕的是剛好在懸崖邊上。他有些想放棄,可是想到了家裏的老娘,他還是想試試看。於是,他走到跟前彎下腰用手去摘;但是夠不著。索性,他又往前移動了一點。可就在這當口,腳下一打滑,頓時,他身子急速向前衝去,眨眼間就來到懸崖邊,眼看便會墜入山崖。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右手猛然抓住了一棵低矮的酸棗樹,這才止住了急墜的身子。他慢慢轉過身來,用左手堪堪夠著它。他慢慢地托住它的根部,小心地摘下來。接著,手腳並用地爬上了崖頂。